她不过元婴之躯,杀掉渡劫期修士只能通过刺霜剑阵。
那日为了剑阵,她已经耗空了灵府和修为,加上身受重伤,想要活命简直难如登天。
那日……是师姐救了她?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樊千盏转头看去,见到脑海中刚刚浮现的人。
“千盏!你终于醒了!”
樊千烛急忙跑到床边,抱着樊千盏一阵痛惜。
关心过后,樊千盏便非要问出自己伤势如何治愈的。
执着缠问之下,她最终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
“你怎么能将自己一半修为给我?!你的寒毒怎么办?你不要命了吗!”
樊千盏急得眼睛发红,心知她是为救自己,却还是难过。
樊千烛却大大咧咧道:“修为没了就再炼嘛。至于寒毒,那又死不了人,不就是发作起来疼而呗。再说了,有师父帮我每月运功缓解呢。”
说到这儿,她忽然沉重道:“千盏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师父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失踪?”樊千盏心头一紧,不动声色道,“其他弟子们知道吗?”
“这一个月没人见过师父,但此前师父也有下山很久的时候,所以大家还不太担心。”
樊千盏强笑:“这也不算失踪,师父多半是像之前一样云游去了。” “我也清楚,就是无缘无故觉得有些心慌。”樊千烛摸了摸胸口,喃喃道。
樊千盏自小便知道她师姐十分仰慕师父,将其视为修仙一途的榜样。
但如今……
“师姐。”她眼神暗藏隐晦,试探道:“若是……师父没你想得那样好呢?”
樊千烛嘻嘻哈哈,只当师妹在开玩笑:“怎么可能?当年我不过是在街头要饭的乞儿,师父却丝毫不嫌弃,亲自将我带上千灯山。”
“我入门晚,又不认字,连心法都读不懂,师父却不嫌麻烦,一个字一个字教我念……”
说起闻恒的好,樊千烛向来滔滔不绝。
“后来,我要练裂山刀,旁人说一个女孩子不能学那么粗鲁的武道,但师父和他们不一样,他说我一定可以成为强大的刀修。”
“就连我身上的寒毒,这一年来都是他为我疗伤,不辞辛苦。所以,师父怎么会不好呢?”
樊千盏艰难道:“如果……如果师父犯了很严重的错,需要偿命的那种呢?”
樊千烛没有多想,执着道:“不可能。师父是天底下最良善的人,而且对我有恩,如果他犯了死罪,那我就替他去死。”
樊千盏没有再说话,只深深垂眸。
梦境中的时光飞快掠过,无数个场景片段中,雁宁看到天长日久,闻恒失踪传言甚嚣尘上;
看到千灯门群龙无首,其他门派意图侵吞;
看到樊千盏急于力挽狂澜,伪造密信,继任门主。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樊千烛发现了荒山中的地牢,找到了闻恒的墨冠。
“千盏,这是什么?!”
樊千烛捧着那只残破的发冠,这是她在山洞里找到的唯一与师父有关的东西。
“他们说,你为了门主之位杀害师父。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山洞里有刺霜剑气的痕迹,这个阵法只有你会修炼。你告诉我,当年你伤痕累累出现在那座山上,到底是不是因为斩杀魔兽!?”
樊千盏从纸本摞高的书案中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人。
“师姐,你去那座荒山做什么?”
她并不担心被人发现,闻恒的尸体当年便被她下了化尸咒,日久天长过去,连一丝气息也不会留存。
只是,竟没想到还有人能发现那处地牢。
“师姐,我不清楚旁人都和你说了什么,但这些事暂且放一放,如今解寒毒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只差派人去寻……”
“不要和我说什么寒毒!”樊千烛大喊一声,她眼眶发红,对师妹的避而不谈感到失望。
“千盏,我要你和我说实话。师父失踪一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师父他……他还活着吗?”
樊千盏沉默地望着她,眼眸深深,藏起一切情绪。直到樊千烛以自己的性命相逼,她才缓缓摇了摇头。
“所以,传言,传言是真的?”一句话断成几次才说完,悲恸如风雪过境,顷刻间让樊千烛寒凉彻骨。
樊千盏面不改色,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说话啊!”樊千烛忍无可忍道,“你若不答,我便向世人告发你。”
“师姐,你没有证据的。”樊千盏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谁说我没有?这就是……”樊千烛下意识捧起那只残损发冠,但转眼间,发冠凭空消散。
她手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丝痕迹。
“樊千盏!”
“你耗尽灵力杀了师父,又骗我渡半生修为补给你。樊千盏,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到最后,泪水已然布满脸颊。
过了片刻,樊千盏拍了拍书案上高高摞起的折子,泰然道:“师姐,这些年我认真打理门内事务,我没有对不起门派。”
“那师父呢?”
“他是……罪有应得。”
“你!”樊千烛一口气憋在胸口,下一刻,赫然晕了过去。
樊千盏飞身接住了她,怀中人体温发凉,俨然寒毒发作。
浅浅灵光乍现,须臾过后,樊千烛一身灵力被封锁了一半。
“对不起……师姐,我一定会治好你。”
樊千盏垂眸看向怀中人,那双一直沉默的眼睛终于有了波动,像是一轮孤零零的月亮,被乌云遮蔽了光。眼中从此只剩一片空寂。
“原来是这样。”
梦境外的雁宁止不住唏嘘,为两个人结果感到无奈。
冥霄却嗤之以鼻:“真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师妹,告诉她师父是个什么人。”
“你懂什么?”雁宁白了他一眼,为他的不通人情,“樊千烛那么崇拜她师父,怎么可能接受真相?况且她又不曾亲眼看见闻恒杀人,信不信还不一定呢。”
“看樊千盏的行事作风,定然认为宁可让师妹误会自己,也不让她知道自己敬爱的师父,其实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
“两个愚蠢的修士。”冥霄嘁了一声,不以为然,“若换成我,绝不会任人冤枉。”
“哟,你待如何?”雁宁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
此时两人站得很近,胳膊挨着胳膊,肩膀挨着肩膀。相对而望时,都能清楚地看见对方放大的五官。
冥霄眼底涌起一丝跃跃欲试,手掌做贼似的,从背后悄悄伸向雁宁的细腰。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
“啊!我的胳膊!你怎么还是这么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