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道:“主子,卫离珏尚未逃出城,城内已加大兵力,闭城捉拿,是否再加派人手?”
“不必。”
黑衣男子沉声否决。
“传令天下城,大开城门,撤回所有兵力,放人出城。”
闻言,四六心里越发奇怪起来,正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又猛地收住。
主子放人出城一定是有主子的道理,自己这样多嘴多舌,当真是不知死活。
吐了吐舌头,正要提出告退时,门外传进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被人刻意压低,轻微得像踩在
棉花上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出,只有耳聪目灵的习武之人,方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黑衣男子亦是察觉,勾了勾唇,玩味地说:“来了一位佳客。” 来的人一身青衣,眉目如画。
不是别人,正是炀国当朝丞相,兰子卿。
原来他昨日察觉到四六脚底的鞋面上沾了零星城南三十里外的坟地上独有的红泥,心里起疑,故今日特意来此查看。
荒草连天,冷风呜呼。
四下里荒草凄凄、渺无人烟,唯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家宅安静地矗立在一片坟地旁。
那宅子看上去有些年头,突兀地出现在荒郊野岭,说不出得诡异。
什么样的主人家,会在坟地里安家置院。
兰子卿对这座宅院心生好奇,上前敲了许久门后,见始终无人应答,又见门外锈迹斑斑的铁锁只是象征性地挂着,并非实锁,沉吟片刻,推门入内。
“在下兰子卿,借宝地一歇,若有打扰之处,还望主人家见谅。”
空气异常沉默。
仍旧无人应答。
宅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难道这是一座废宅?
兰子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沿着铺着鹅卵石路的小径一直走,很快便走到了头,鹅卵石小路的尽头通向一处半开的厅堂。
厅堂内空无一人,一眼看去,但见其陈设考究。
里面的桌椅是由梨花木制成,这种木头虽比不得紫檀木名贵,亦不失为一种上好的木材,浔阳城中稍有家境的人家常选此木为家具之材。
不过这里的梨花木椅,瞧上去老旧了些,似乎已有些年头。
厅堂外的正院中用砖瓦、篱笆围出一方花圃,花圃里只种了一样树木,便是金秋飘香的桂花树。
时近寒冬,正是万物凋零之季,这棵桂花树却被人精心打理的枝繁叶茂,勃勃生机,足以见主人家的爱惜。
看来这里并非是无人居住的荒宅。
兰子卿摇头笑了笑,暗道自己擅闯人家的宅院,实在是失礼。
转身便要离去。
“吱——”
这时,一只灰老鼠迅速从兰子卿眼前窜过。
那老鼠不知沾到了什么香料,灰溜溜的身体被熏得全是香气,跑动过程中,带起一股浓烈的芳香。
诡谲异常地芳香。
兰子卿嗅到这股芳香,霎时变了脸色。
这股香气……与当日他在寻欢楼里看
见醉得不省人事的殿下时,闻到的酒香如出一辙!
兰子卿眉目一凛,立即追了上去。 那只毛茸茸的大老鼠跑出厅堂后,往后宅方向一溜烟跑去,没一会儿功夫,便已不见踪影。
兰子卿跟着它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一处被烧焦的院落。
院中长满杂草,地上遍布烧焦的残垣断木。
院落里的房间一半被烧得面目全非,墙上满是漆黑的碳迹,另一半却是完好无损,外墙甚至被人精心修葺过,刷得格外雪白。
一面之墙,黑与白强烈的对比,冲击人的视线。
整个院子更是飘荡一股异常浓烈的芳香。
如此景象,竟是说不出的诡谲。
兰子卿心里疑虑更盛,望着眼前一半烧毁一半完好的卧房,眯起了墨眸,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