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卿眸光一变,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意找了个借口,接过鸽子,打发走了阿三。
来到幽静无人的院落,从鸽子腿边绑着的信筒里抽出一张白纸,缓缓打开来。
不知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只知他看罢后,脸色惊变,墨眸里光芒变化不定,激烈反复。
将白纸紧紧攥在手心。
放飞鸽子后,独自在月季旁静静站了一会儿,墨眸沉了又沉,唤来小厮。
“阿三,备轿。”
*
晚上夙丹宸回到相府,脑袋乖顺地枕在兰子卿腿上,问:“子卿,你真的要去地方祭祖?”
今日酉时,兰相突然进宫,请求炀帝允旨回乡祭祖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夙丹宸听到时,心里好不惊讶。
自己怎么从未听子卿提起过? 他探望完贵妃娘娘,确定皇贵妃没有大碍后,便立刻来到相府,将心里的疑问问出。
兰子卿心中重重一叹,轻轻“恩”了一声。
今日他接到太子的信鸽,信上说太子被天下城里的机关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如若太子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去一趟地方。
夙丹宸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双手搂住他的腰,目光却盯着案上明媚的灯盏,说:“再过不久,便是元旦,那一天恰是我的生辰,我想同子卿一起过。”
说完后,头埋入兰子卿的青衣袍中,耳根微微透出薄红。
兰子卿怔了怔,猛然记起他正好是正月初一的生辰,唇边勾了勾,目光柔软下来,伸手轻抚上他的背,柔情款款而又郑重其事地说:“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在这之前赶回来,陪殿下过生辰。”
怀里的人撒娇般拱了拱他的腹,轻轻应了一声。
翌日,府里的小厮收拾好行装,便要上路。
临行前,夙丹宸拉着兰子卿的手,不舍地说:“要不是母妃生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她,不然我真想同子卿你一起走。”
兰子卿轻轻笑了一声,柔声叮嘱他安心待在王府,不可去烟花之地。
夙丹宸一一应下。
两个人将要分别时,兰子卿心里忽然涌来一股莫名的恐慌,在马车前停住脚步,转身唤道:“殿下。”
夙丹宸不解地望着他。
兰子卿望着眼前英朗的面容,幼鹿般湿漉无辜的桃花眼,心里的恐慌如雾般弥漫,却不知慌从何来。
“子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差。”
夙丹宸一脸的担忧。
兰子卿忙道无碍,攥了攥拳头,再三道:“殿下一定要记得臣的话,安心在王府待臣归来,万不可去欢场之地。”
夙丹宸被他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子卿难道忘了,我已经许久不曾去烟花之地。”见他始终一副眉头不展的模样,伸手搂住他的腰,额贴着额,亲昵地说:“子卿啊,你要相信我。”
话虽如此,兰子卿仍旧放心不下,“倘若应大人提前回来……”
话未说完,菱唇便被夙丹宸“狠狠”咬了一口。
“我已经答应过你不再见他,自然会说到做到。”不解地看着眼前清雅的人,问:“子卿,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兰子卿亦觉自己反应过度,自嘲般勾了勾唇,柔声道:“将要和殿下分别,臣总是放心不下。”
“所以啊,你要早一点回来。”
两个人搂搂抱抱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兰子卿踏上马车,车轮滚滚,扬长而去。
手执雪色绫罗侍女扇的橙衣女子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对眼前凭窗而立,一身勾金黑衣的男子道:“主子,兰子卿离开浔阳,正是我们除去夙丹宸的大好时机。”
空气静默了半响,响起一道低沉冷戾的声音。
“谁说本座要除他。” 说话的人面覆一张银制的麒麟面具,看不清是何等模样,面具下只露出弧度优美的薄唇以及一双迥异常人的金瞳。
秋娘愣了愣,小心翼翼道:“莫非主子顾念旧情……不忍下手?”
金瞳冷冷一扫,吓得秋娘立刻跪倒在地,嘴里忙道:“属下多嘴,主子赎罪!”
“这件事情本座自有分寸,你不必多事。”
说完这一句话,房间里再没有了声响,秋娘小心翼翼地抬眸,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旁人。
秋娘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没想到主子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她目光望向窗外,街上繁华似锦,只是已经没有了马车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