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兰子卿面沉如水。
兰子卿望着眼前一身绛红衣衫的邪美男人,默了默, 道:“我可以告诉你太子的兵马屯在何处, 不过你要答应我日后绝不能伤害太子一根毫毛。”
对面的人听后, 低低笑了起来。
“我哪里舍得。”
夙栖止笑说,见兰子卿紧盯着自己,勾了勾唇, 又道:“兰相不信么,莫非要我指天发誓。”
“不必。”
兰子卿收回目光,垂眸沉默片刻,菱唇紧抿, 不知再想些什么,许久后方抬眸,面无表情地说, “我还有一个条件。”
夙栖止一边动手斟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洗耳恭听。”
此时天边“轰”地炸响一道惊雷,恰将兰子卿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之中,雷声过后, 书房里只听得夙栖止“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这位三皇兄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便是得了兰相你的心啊。”
“也罢,我答应你。”
夙栖止笑道。
兰子卿始终面无表情。
协定后,兰子卿浑身僵硬地走出十王府,在一片瓢泼大雨之中站定,怔怔地望前方深重苍茫的夜色,大雨很快淋湿他的青衣。
雨水顺着那张苍白而又冰冷的容颜滴落。
那双墨眸如凝望万丈深渊般漆黑寂静。
没有一丝光亮。
兰子卿,原来你也不过是个背主负义的小人。
深深闭了闭眸眼,仿佛疲惫至极。
这一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卖的不仅仅是太子殿下,还有他自己的灵魂。
坐在马车前的小厮见他在大雨中站着,连忙拿了把伞跳下来,踩过几个水坑,慌忙撑开伞挡在他头顶。
兰子卿摇了摇头,在大雨中迈出脚步,来到马车旁,上马车前背脊剧烈一颤,险些摔了下去,好在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兰子卿身体僵地厉害,费了好大的力气方进入马车。
“……走吧”
小厮扬起马鞭,骏马嘶鸣了一声,马蹄在夜雨中惊起点点水花。
*
夙丹宸被兰子卿赶出相府后,每天不是喝得酩酊大醉,便是带着醉意去相府敲门,然而无论他怎么敲,相府大门始终紧闭。
醉倒在相府门口的夙丹宸不久后便会被随后赶来的小厮带回王府。
这一日,他还没来得及去相府,先听得宫里传来消息,梨贵妃召他进宫。
夙丹宸浑身一震,酒醒了大半,连忙让小厮备马。 上马之后,立刻往皇宫赶去。
自十五皇子一事后,梨贵妃便被炀帝冷落了下来,连带着宸霞宫也冷清了不少。
夙丹宸站在门口,见宫内冷清昏暗,忍不住鼻子一酸。
宫内的侍女很快迎了上来,欠身后一边道“殿下请随奴婢来”一边引夙丹宸往里面走去。
绕过层层叠叠的帷帐,只见最里面的床帷上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母妃!”
夙丹宸连忙扑过去。
同来的侍女低眉退下。
“宸儿……咳……你来了。”
只是短短几个字,梨贵妃却说得异常艰难,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
一边咳,一边支起身体。夙丹宸忙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眼前的女子面黄肌瘦,形如枯缟,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哪里还有从前灵动狡黠的模样。
夙丹宸见她这副模样,重重一惊。
“母妃,你的病又重了是不是?”
桃花眼里瞬间涌起泪水,红着眼睛握起她搁在被外冰冷消瘦的手,心里自责地厉害。
“都怪孩儿没照顾好母妃……”
声音越来越哑,最后忍不住将脸埋在被上,哽咽声从下方传来。
梨贵妃伸手轻抚他颤抖不已的背,目光温柔地望着眼前伏在她膝上哭出声的人,轻轻道:“生死有命,宸儿不必难过。”
“不许母妃你这样说!我这就去找太医。”
猛地起身,将要跨出时被一股力量拉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