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处的声音泠泠动听:“抬起头来。”
阿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再次被长公主的美貌和威仪震慑。
却听她轻嗤一声,并不避讳地跟身边的太监道:“你瞧瞧,奚有菡还晓得找个好颜色,这周琮居然把这等形貌的婢子当宝贝。”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阿厘听着这讥讽,把头埋了下去,又开始恐惧起来。
仿佛是印证她的恐惧似的,长公主的下一句便宣判了她的命运。
“琮儿对你用情,孤要是直接杀了你,他便会心生嫌隙,后日你以烧香拜佛之名从吴山上跳下去罢。”
虽然早有预感,可当真直面这个命令时,阿厘还是如遭雷击。
她呆滞地跪在原地,然后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泪珠。不一会,光滑可鉴的玉砖上便积了一泊水,倒映着摇曳的烛火。
“怎么?不愿意?”
阿厘打颤,揪紧了今早新换的裙子,红唇开开合合却失了声,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太监道:“殿下等你回话呢!”
她立刻涕泪四流地点头,嗓子眼里发出颤音:“奴……婢领旨。”
“行了,回去罢。”李裕摆了摆手。
那太监送阿厘出门,他长相端正,声音也不似其他阉人那样尖细,他将一坐小匣子递给她,警告道:
“今日之事,只说是殿下一时兴起赏赐。”
“劝你莫要有旁的心思累及周大人!”
阿厘一身冷汗被凛冽北风吹了个激灵,人偶似的白着嘴唇点头,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又一步一步地离开。
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萧瑟可怜至极。
休绩叹了口气,回到殿中,李裕已经把假孕包袱卸了下来,打了个哈欠。
他搀着她往寝卧去,有点忧心:“殿下,奴才斗胆妄言,这试探是否有点难经推敲?”
李裕却无甚所谓:“这婢子犹如榆木,何必多虑。”
休绩:“若是旁人晓得提醒了……?”
“她胆敢把此事说出去,那便是个有主意的,就让阿七动手。”李裕懒洋洋地打断他,又道:“若她真不敢令琮儿牵扯其中,真的自行寻死,孤便遂了他的愿。”
“只是…周府之中已有人送信与周大人,恐怕周大人要对殿下心生误解,这万一……”
李裕烦了:“周琮在抚州,没个四五日回不来,咱们后天便可得知结果了。再说,孤何时怕过他人误解,奚有菡找了个狼心狗肺的枕边人,他们一家子情种,孤当然得给周琮把关,纵使他当下怨孤,以后总能明白。休绩你再这么磨叽至极,孤便罚你修闭口禅!”
休绩哭笑不得,伏小做低:“奴才知错。”之后便缄口不言。
李裕却又突然道:“你去交代阿九,去跟阿七一块跟着,不能叫她真的坠崖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