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芽的爸妈都是高中教师,长兄在城区教育局内工作,她自小受家庭环境氛围熏陶,从不沾烟酒等恶习。因而第一次见陆淮喝醉的时候,她是有些排斥的。
要怎么形容那种刺鼻的酒精味呢?浓稠、萎靡,是一张漫天的蜘蛛网,把她粘起来,卷成一团,束缚得她要窒息。她挣扎不开,只得坐以待毙。
但到如今,却是习惯了。
每年有几个特殊的日子,陆淮都会喝到烂醉。
梁橙的生日,和梁橙的结婚纪念日,梁橙的忌日,他都会提着酒去墓园里,坐在她坟头,说话,喝酒。有时候聊到深夜才回,有时候干脆彻夜不归。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喝醉,而晚归?
他不说,云芽也从不问。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地把他扶到床上。脱掉他的鞋子,体贴地为他擦洗身子,这样一番折腾,忙里忙外,等到稍作休息时,见屋外都快要光亮起来了。
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云芽微叹一口气,给梦中还蹙着浓眉的丈夫盖好被子,打算去厨房煮醒酒汤。
她刚转身,手臂猝不及防从背后被箍住,男人的五指紧扣,那力道,大得出奇,像要把她的手掐碎。
“橙橙......”
云芽娇小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陆淮口中念叨着的,是午夜梦回间令他百转千回的名字。那一声叫唤,情深浓腻到化不开。
手臂很快被捏出一道印子,被揪住的地方隐隐作痛。
陆淮还在含糊地咕哝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明了。
她的手被箍得很痛,但她痛的并不只是手。胸口那儿,火辣辣的,无休无止的,传出更剧烈的痛。
又是梁橙,又是梁橙!!她又疲又气,眼泪开始扑簌扑簌不住往下掉。
不应该是在这样的,云芽,怎么还可以这么在意呢?大方点,大方点,那个女人已经是一道孤魂,或许,连孤魂都算不上了。斯人已逝,尘埃落定,自己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呢。
想开点吧。她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波澜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抬手,将丈夫勒到泛白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又于心不忍地,细心将他的手臂放回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