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处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似是在山巅上?
周围风雪如晦,气候实在恶劣得有些穷凶极恶,举目间只能看见漫天凛冽的雪,视野内都是一片肆虐的白,其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一点都不冷。充沛的神力在她体内毫无怠涩流转,身上还裹着严严实实的雪狐裘,方圆三丈内罩着一个溢彩半透的结界,将无边风雪都挡在了外面。
大人的佩剑浮在她上方的空中,乾坤袋也在,什么都没少。
是大魔头啊。狐裘都还有他的气息,沉香木,血和烈酒的味道。
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然后又完好地活过来了,而且没有因为神魂有缺变成白痴什么的。所以……这里是纵云梯顶上么?
所以苏明衡大魔头最终把她送到了纵云天梯顶上,然后大人救了她么?
尧初大人快来开门,虞姬回来啦!
想着那个青衣素洁,眉目如画的优雅身影,她开心地一跃而起,笑眯眯地呼唤道。
视野内依旧是狂暴的风雪,风在凄厉恣意的呼号,卷着雪块打在结界上啪啪作响。
没有。
风雪间,没有走出那个一身青衣,气质高洁淡雅的身影,他没有出现。
这个口令不对的话,芝麻开门?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刺骨的冷。于是裹紧了雪裘。她依旧在笑,只是笑容开始不知所措地僵硬了起来。
许久许久。
她喊了很多不同的话,最后,她笑不起来了,她觉得唇角的弧度牵着好累,好疲惫。
浮在半空之中的,大人的佩剑在此刻安静地落入她怀中,三尺青锋上似有光华流转。她迷茫地拔剑出鞘,却见到剑锋上有两个金华灼灼的字:忆瑶。
大人的佩剑,叫忆瑶。
她一瞬间心下雪亮,却是骤然一恸。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好重好重,每一下心跳都让胸口有不堪重负的痛。
她回忆起那些记忆片段里,大人牵着她的手行走,大人抱着她让她去勾梅花枝。
他的眼神,不是看情人的温柔缱绻,那是看晚辈的,慈爱宠溺。
她回忆起来自己那个青色的乾坤袋,绣着梅花和瑶字,她回忆起大人说起那个人的表情。
忆瑶。
所以,即使那个人不在了,大人的心里依旧有座坟,埋葬了那个人,就再也没有位置接受她了么。
在这一瞬,她笑出了声。她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聪敏能够猜中事实,不能够再自欺欺人下去。
……
大人曾经问过,等他会不会很无趣。
只要他终究出现,那那种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快乐可以抵消一切等待时的伤感和落寞。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来,于是等待就成了痛彻心扉的冷,生别恻恻死别吞声的伤。 笑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住了。
大人,我想回家,您让我回来吧。
她依旧直直地茫然仰着头,低地几乎听不清地呢喃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的纵云天梯,应该是失魂落魄的败犬样子吧。
她对自己说,你应该明白了。大人对自己,大概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怜。所以,她的爱慕让大人困扰。
大人太过温柔,不会说拒绝的事情,他宠她,护她,他知道她的感情,只是不能接受。
所以化形之后,他没来接她,现在,他治好了她,却没有带走她,他在以这种方式让她死心。
她的大人,连拒绝都是如此温柔委婉的办法。
所以,她不能够让大人为难,她想要他的爱恋,他给不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要不到就寻死觅活,哭天抢地地作。很难看,也会让他担忧为难,会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