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醒来时,浑身酸痛,骨头里都泛着冷意。
他撑起酸胀的身体,冰琼依旧坐在那个团垫上打坐。
屋子里很暗,窗缝里透进来的光敷在她素洁脸容上,竟也显出一种蒙昧不明的美感。
如珠如玉,如雪如月。
上天怎舍得让如此明珠蒙尘,堪受冷落?
她该是天地宠儿,她该是至纯至净,她该是这无常世道唯一有常。
男人视线火辣烫人,冰琼感受到了,千年未生过病的她,左额隐隐作痛,她开口了:“景熙,本尊劝你打消这份不切实际的执念。”
她在他面前终于端起了尊神的架子。
“我本冰山一块石,生而无心无情,四大皆空,你守上生生世世没有半分用处。”
冰琼双眼微阖,声似冷玉,一个字一个钉子,一根一根扎进景熙的心里。
景熙痴痴地笑起来,一笑一个哽咽:“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自甘下贱……”
冰琼撩起眼皮,静静看他狰狞面色,眸中不见天地悲喜,静默良久,轻叹:“放弃吧,何必呢?世间多少女儿家,你是帝王,三宫六院不会有人说你半个不是,无需执着于我这一块冷硬顽石。”
“我不管,就算你没有心,我也要你。我不喜欢你高高在上,目下无尘,我想让你眼里有我身影,想把你从拖下云头,想让你陪我一辈子。”
“冰琼,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你的信徒,我一直都只想做你的爱人。”
“就算你不答应。”
景熙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稍稍整理自己面上的脆弱,拭干自己眼角的水光,这才出了门。
听着门被一遍又一遍上锁的声音,冰琼良久吐出一句:“嗔痴害人,爱恨恼人……”
自这一去之后,景熙半个月后才踏进落雪宫的正殿,他手上捧着装着嫁衣的木盒,眼里都闪着金光。
推门一看,刚要喊出,他放轻了步伐。
冰琼居然在睡觉,尊神也需要休眠吗?
景熙轻手轻脚拉开床帐,坐在冰琼的床边。
他的心跟着冰琼呼吸的频率跳动着,不快,但每一声都震耳欲聋。
他望着冰琼瓷白的脸,流光缎一样铺在枕边的乌发,淡色的薄唇。
第一次看见如此毫不设防的她,让他生出一种仿若已经完全留住她的错觉。
低首,凑近,他离她的唇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