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只觉得有一把小锤子在敲碎他的心,“到底是哪个小镇?”
司机把帽子和手套摘下来,夹在腋下:“饶了我吧,这我可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次……很久很久以前了,可能是去年……我听见他在出发前打了一通电话给那位瑞士的朋友,告诉他飞机抵达的时间……”
司机用丰满的手指抓了抓头发,“他在那个小镇上的朋友似乎叫做库珀。”
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瑞士可能住着一万个库珀。
雨果感到灵魂在逐渐的枯竭,所有欢乐都在离他远去。
司机说:“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那个地名,我和飞机师很熟。”
雨果瞬间惊喜的望着他。
司机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对他说:“真对不起,乔凡尼先生,我不知道我多管闲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你迟早要明白,森家只有一个儿子,少爷总归是要结婚的,不管他……是否喜欢女人,但他结婚是必然的。你还年轻,越早脱身损失越小。”
雨果什么也没说,只是留了个电话给他。
两天后,司机打来电话,把地名告诉了他,“少爷的朋友全名叫库珀尼克,是个大富豪的私生子。”司机挂电话之前补充说。
雨果乔凡尼从火车上下来,身上只有一个轻便的白色古驰手拎箱。
这也是史蒂文森送他的礼物。
这里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站台上下车的旅客只有他一人。
雨果走到售票处,向一个女售票员询问怎样才能叫到出租车。
说话间,阴沉的天气就下起雨来。 这个地方正处于烦人的雨季。
女售票员亲自替他打了个电话。
雨果送了一块巧克力给她,还顺便赞美她口红的颜色。
女人很高兴。
雨果是个擅长说甜话的狡猾小男孩。
出租车在雨中驶来,雨果坐进后座,皮箱放在身边,他报出一个姓氏,司机很快就知道他要去的地址。
库珀尼克。
林中的富翁。神秘的隐居者。
车在森林中开了半个小时,雨势加重。
雨果望见路旁有一座大铁门,门外种着有毒的夹竹桃,绿叶在雨中更显青翠。
司机冒雨下车,按下门铃,屋内有人说马上出来开门。
雨果没有想到这铁门这么落后,竟然没有安装遥控开门系统。
司机钻进驾驶座,对雨果露出讨好的笑容。
雨果对他礼貌的笑了一下。
司机咳嗽着转身望向前方,眼神却在后视镜里和雨果相碰。
雨果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孩子,他虽然不能理解成年人的心思,但他唯一懂的就是,大人们喜欢盯着他看。尤其是男人。
这种情况在他同龄人之间倒不会发生,他在学校里的同学只把他看做一个干净的男孩,指甲修剪得短短的,领带总是很端正,衬衫衣领永远是白的,裤子也很整洁,来上课时,身上偶尔会飘着奇怪的香味(古龙水,是史蒂文森沾上去的。)
雨果从不像别的男生那样,总是散发汗臭味和鞋臭味。
但没有哪个男孩会像成年男性那样,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将雨果从头仔细打量到脚上。
雨果看着一个穿绸布黑长裙的女人撑着黑色大伞打开铁门,司机把车开了进去,一座喷泉位于过道右侧。
车轮在城堡般的灰白色房子台阶下停住,青色的屋顶,屋檐下的青苔犹如奶油上溶化的焦糖。
那个黑裙女人终于走到车边,打开后车座的门,疑惑的盯着车内的少年。
“请问是哪一位?和尼克少爷有预约吗?”
雨果说:“雨果乔凡尼,进去告诉他。他就明白了。”
女人上了年纪,约莫六十岁,但身姿挺拔,纤瘦,风中傲骨,颇有当家做主的气势,雨果一开始以为她是库珀尼克的奶奶,可听到她称呼库珀为少爷,看来是家中的女佣。
女人走上台阶,收起雨伞立在门口,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