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幽的坚强,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来铸就。
他需要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容幽从云室当中醒过来的时候,怔怔地坐了一会儿。
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虽然失去了白瀚,但他还邂逅了谛明。
他去见了谛明,陪他好好地吃了一顿饭。
谛明好像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这天一直陪着容幽。
“你知道吗?当年是许院长百般劝说,让我爸爸选择了收养我。”容幽忽然说。
谛明听着。
容幽说:“我自己的记录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了,但是别人的还在。我看了一段许恩的记录,才知道当年我爸爸白瀚来孤儿院想收养一个孩子,他第一眼想收养的应该是许恩,因为他来了三次,都是直接先和许恩相处的。但是就在他做决定之前,他和院长去办公室单独谈了很久,最后放弃了收养许恩。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最后如何决定,但是我爸爸最终收留的是我。所以,我其实……”
“你没有抢走他任何东西,容幽。”谛明淡淡打断道,“各有天命,不是你一个孩子力所能及。”
容幽低头沉思了很久,说:“殿下,我觉得我的身世非常可疑。为什么许院长千方百计地掩盖关于我的记录,又为什么一直劝阻我寻找父母的想法?他对其他孩子从不会这样的,说不定……说不定我不是被父母遗弃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特殊原因。” 谛明叹了口气,说:“小幽,我会派人彻查这件事,你暂时不要想太多。”
“你能查就太好了,我明天就把记录全都给你。”容幽想,以明亲王殿下的力量,想彻查一个孤儿院的来龙去脉一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容幽想了想,又将脖颈间挂着的黑色龙鳞摘了下来,拿在手上说:“这是我从小就戴着的龙鳞,据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谛明忽然蹙起眉,伸手将龙鳞接了过来,翻看片刻,说:“这片龙鳞属于幼龙,而且是护心鳞。容幽,你胸口是不是有什么伤痕?”
容幽道:“是啊,我胸口有一个不大的疤,而且很淡,新的皮肤很快就长出来了。”
“让我看一看。”谛明说着,抬了抬手指,令人工智能将所有窗户都降了下来。
容幽有点脸热,但知道这是正事,于是便将上衣脱了,露出左胸口一块痕迹。
这块疤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颜色已经很淡了,几乎分辨不出来,但是手指放在上面,还是能感受到和其他皮肤细微的差别。
谛明碰了碰它,容幽耳垂都红了。
谛明却皱着眉头,说:“这片龙鳞是你的,容幽。”
容幽吃了一惊:“这么说我小时候曾经长过鳞片?”
“幼龙是没有能力化龙的,这对他们的身体是很大的负担,更何况是在你年纪那么小的时候。”谛明道,“一般来说,只有在涉及生命危险,以人类的体质必死无疑的时候,幼龙才会本能地化成龙形,以龙类的强悍体质尝试进行自愈。如果这片护心鳞是在这种情况下取下的,那么就是有人刻意要你的命。”
容幽心中一颤,原来有人在他那么幼小的时候,曾经对他下过杀手。难道是许院长吗?应该不会,他对小容幽的紧张在乎不是假的,而且还将容幽养到七八岁交到白瀚的手上,期间几乎从没有出过差错。
容幽问道:“但是为什么这片龙鳞还会在我的手上?那个想杀我的人连鳞片都拔了,最后却没有杀我吗?”
谛明沉吟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将龙鳞还给容幽:“不好说。这件事我会仔细去查。”
他神色肃重,让容幽也不免紧张了一会儿。
但他活了十八年,基本都是毫不设防的状态,除了在孤儿院的时期,其他时候都是和别的男孩一样自由散漫地长大,从未遇到过什么刻意害他性命的人或事。这是不是说明危险早已经过去了?
窗户重新升起,容幽也上衣齐整,在明亮的室内松了口气。
谛明道:“如何,你还是想去救那个院长的养子么?”
事情好像已经扑朔迷离,但容幽认真地说:“我下午要去打动员针。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一切都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的。而且上一辈做的事情,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
谛明淡淡道:“我还是不准你去,但想来对你也没有什么用,你一向把这些话当作耳旁风,我也不可能真的打断你的腿。”
“对不起。”容幽说。
如果换在以前,只要是容幽感觉自己做对了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解释的,更遑论是道歉了。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即便是做对了,但也是在他人为他担心的基础上。那些担心、忧虑,乃至于愤怒和悲伤,并不是一句正义就可以抹消的。
谛明垂眸看着容幽,许久后忽然说:“如果觉得抱歉,就过来给一个吻。道歉的基本道理你也不知道吗?”
容幽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有点想炸鳞,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愧疚,于是走过去,忍着羞窘感,先将两手搭在谛明的肩头。
看了好一会儿,容幽脸色越来越红,半天都没有办法亲下去。
谛明还是端坐着,八风不动,眼底带着一丝戏谑。
容幽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自己都感到耳朵烫得好像要着火,连叫谛明把眼睛闭上的勇气都没攒出来,最后终于眼睛一闭,亲了上去。
然而他并没有瞄准位置,却印在了谛明的嘴角上。
谛明笑起来的时候,那点弧度都让他感觉到了。 “怎么就这么傻。”谛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触碰他的嘴唇,最后含笑说,“先欠着,你去吧。”
他好像终于同意了。
容幽觉得自己像在天上飞!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
四十分钟后,容幽从天上掉下来,摔了个半死。
“你说什么?许恩转院了?!”容幽咆哮道,“为什么不通知我?他去哪里了!?”
迫于龙的威压,医生瑟瑟发抖地说:“我不知道啊,有个大人物让他直接转院的,昨晚上就走光了,全程都有军队陪护,压根没有人敢走漏风声,就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刚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