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
润玉锦觅
【魇】
(一)
天河里明灭流淌的星辰,欲浮欲沉的月色,不能分得他一瞬的目光暂留。
上万年了,不过是一隅清冷寒夜,于他又有何稀奇?
待得穹顶各星宿尽数归位,他便再也捺不住脚下步子,往那霓虹之北行去。
便是抖落了袖摆沾染的星辉,眸中却仍是盛满了星辉。
她赠他昙花,他便手植于璇玑宫四处,悉心栽培。
她允诺与他共赏昙花,他便计日以待,惟念今日。
隔了老远,便瞧见一人一兽蹲在璇玑宫门口,显见俱是熟睡模样。
润玉愣了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跟前,垂了眸将目光锁在那人身上。
没有任何的言语,他便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旁的魇兽突然轻嘶了一声,他看着她细长的眼睫微颤,心中也跟着动了一下。
“小鱼仙倌?”锦觅揉着眼睛尚未看清人,却已下意识地唤他。
“是我。”润玉轻声开口,“觅儿怎么睡在此处?”
“自然是为了等你啊。”锦觅回答得理所当然。
润玉又愣了愣。
不过顷刻的功夫,臂弯已被人搭上,“快走吧,昙花开了!”
锦觅拽着润玉一路寻香,走得蹭蹭飞快,赏玩的同时还不忘一番评鉴。
什么这枝清瘦了些,那枝虽饱满,独结枝头却终是萧索了些。
润玉的目光却只顾得上追随着她,时不时提醒她慢些,小心脚下。
一时之间,润玉只觉这般热闹分外陌生,竟陌生到令人恍惚。
“小鱼仙倌!看这个!”
一个晃神的功夫,锦觅已扬着笑靥,翩然扑到了近前。
润玉未妨如此,只觉倏忽间有什么撞进了怀中,香香软软。
他突然伸出双臂,紧紧箍住怀中的人。
锦觅被勒得难受,微微挣了一下却是无果,“小鱼仙倌?”
锦觅仰着头,脸上是毫无矫饰的疑惑和懵懂。
润玉看着她的样子,忍耐了许久,却终是忍不住俯身覆上他渴望已久之处。 锦觅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他吻得隐忍而细致,却又郑重而深情。
这个吻不带一丝情欲,有的只是呵护和怜惜。
他永远都是这样,谨守君子之风。发乎情,止乎礼,从无逾越。
远处似有一声不浓不淡的叹息,听来不甚真切。
一吻毕,润玉还是不舍得放开怀中之人,伏在她耳侧低声道:“觅儿,可否,唤我一声润玉……”
怀中之人沉默着,久未回应。
润玉紧了紧怀抱,声音近乎祈求,“觅儿……”
锦觅似是颇受触动,当下便不再迟疑,“润玉。”
不料润玉却在下一瞬狠狠推开了她。
她抬眼,他的面容覆满寒霜。
(二)
“魇兽,你如今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润玉根本不待她辩解,抬手捏了个诀,眼前景象便顷刻消散。
他睁开眼,依然是他的璇玑宫,鼻端仍有暗香萦绕,魇兽趴在他脚边发出委屈的低呜。
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不放过一檐一角,却终是一无所获。
“她呢?她在哪里?”
魇兽微蜷了一下,动作迟缓地从口中吐出一颗夜明珠大小的幽蓝珠子。
抬袖将之拂落于地,地上便浮现出一幕淡蓝光影。
光影里浮出他寄情寄念的人,她脸上染着薄红,乖顺地躺在旭凤身下。
他们忘情地吻着,他们极尽缠绵,留梓池潋滟的水波载着他们的躯体浮浮沉沉。
润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折子戏,事不关己。
良久,那影像终于如同水泡般破碎模糊。
润玉轻轻地笑了。
他想起他曾对锦觅说过,未尝热闹滋味,自然也不识孤寂为何。
他想他如今应仍是不识,他只是觉得有些冷。
上万年来,身为夜神的他第一次体会到寒冷的感觉,竟是这般难捱。
殿门处有细微的脚步声渐渐放大。
“殿下,这是您要邝露挑选的昙花,您看看您可喜欢?”
润玉轻飘飘看了一眼,“扔了吧。” 邝露不察他此刻心绪,颇为不解地唤了一声,“殿下?”
看着手中泠然盛放的并蒂昙花,邝露不死心地凑上前几步,“殿下您看看啊,这昙花开的这样好,锦觅仙子定会……”
“欢喜”二字在她接触到润玉沉冷的目光时,将将被咽回腹中。
邝露的所有情绪和动作都在一瞬间被那个眼神冻住,她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的视线中,他缓缓仰起了头。鬓角发丝有些许凌乱,他的唇边模糊地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你说,是不是所有耀眼的东西,”他声线然涩,薄唇颤了颤继而接道,“我都不配拥有?”
润玉的话教邝露听来先是大惊,惊于一向隐忍自持的殿下,突然外露他的伤怀和脆弱。
大惊过后又是大恸,究竟是何等的伤害,才将殿下逼至这幅模样。
“殿下,”邝露眼眶红了红,方欲上前,润玉却冷漠地侧过了脸。
“出去吧。”
邝露深吸了一口气,无比郑重地注视着那个并不看她的人,“在邝露眼中,殿下是最好的人,您值得一切最好的。”
言毕,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便转身退出寝殿。
可走到殿门处时,她却仍忍不住回头——
他坐在临窗的地方,窗棂处漏进的月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片清寒。从眉锋到鼻骨,从他抿紧的薄唇再到他挺直的背脊,他是那样的骄傲。
而他又是那样的孤峭,如同一颗孤寂了万年的星辰。
(三)
邝露不敢再多看,匆匆走出了璇玑宫。她魂不守舍,心思所系全在那人,连路都看不清。
于是,虹桥之上,她便撞上了一个人。
锦觅顾不上被撞疼的肩膀,赶忙扶住了脚步浮乱的邝露。
“邝露仙子,你没事吧?”锦觅目带忧色地看着眼前这位,平时稳重端方如小鱼仙倌,此刻却恍若失魂的仙子。
听到锦觅声音之时,邝露便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握着的昙花枝。
她似乎很紧张,紧张到把花枝都攥得变形了。
锦觅眼见自己的同族被如此摧残,自然是一万个不忍,当下便双手握住邝露的手。
然而不待锦觅痛心疾首地开口求情,邝露便一把将那枝昙花塞进锦觅手中。
“锦觅仙子,殿下在等您。”邝露艰涩地说完这句话,便拨开锦觅快步离开。
锦觅有些奇怪地回头望了望她的背影,便抬步直奔璇玑宫夜神寝殿。
一路上捧着那并蒂昙花,锦觅只觉得它的幽香萦于鼻端,香得出奇。
还隔着尚远,便嗅到空气中一丝浅淡的酒香;再走近些,便看到小鱼仙倌一身素白长衫,正坐于廊前垂首斟酒。
远处的画面十分静谧,锦觅不知怎么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呆立许久,直到空气中的酒香更浓了几分。视线中,小鱼仙倌抬起了头,对她露一个清浅的笑。 “觅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