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叔,就连皇上都下了圣旨,还有那个嫌命长的会来做手脚?若是大叔怕我和那位陆先生说,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透露半个字的。再说陆先生要来也是白天过来,肯定不会夜间跑到田头来盘问你们,是不是?”
“可不是这样?”高寻连连点头,这位卢姑娘真是好心,什么都未旁人着想,面面俱到,若是她不对陆大总管说,说又会知道他们没有在看守稻田?
袁迁的眼神有些疑惑:“卢姑娘,为何要这样帮我们?”
“袁大叔,高大叔,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俩这些日子里吃苦受累,秀珍我可是记在心里呢,总想着要让两位大叔过得好一些才是。现在村里人也没有敢再来欺负我们家的了,自然也不用两位大叔白天黑夜的守在地头啦,何不过点轻松日子呢?”卢秀珍朝袁迁与高寻两人行了一礼:“这是秀珍掏心窝子的话,两位大叔不必怀疑。”
“哦哦哦……”袁迁只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一片,自己真是将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哪,卢姑娘是那样的人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卢秀珍抬起头来,笑得很是欢快:“今日晚上两位大叔便住过来,可以和尚工们一起吃晚饭,不用等着我们来送饭了。”
“好好好。”高寻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卢秀珍转过身去,抿嘴笑了笑。
这两人虽然所知有限,可她能从他们的话里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这样她就能提前做好防备,免得到时候自己陷入了危险都还不知道。
慢慢的套话,总能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第176章 开花铺(二)
六月初天气已经很热, 骄阳似火, 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江州城的街道上行走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就连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都斜斜靠在门板上, 耷拉着脑袋,那块白色帕子挂在肩头,纹丝不动, 一副没劲的模样。 “这个时候,都快到饭时了,外头都没啥人在走动了呢。”卢秀珍站在那间空的铺面前看了看,一边用笔标注着大门的尺寸:“等会我们去用过饭再来选材料。”
“行。”李尚工点了点头:“这铺面不小,还得好好弄下。”
“卢姑娘画的那种隔断挺好的, 看上去很是雅致, 还能将铺面一分为二, 真真实用。”旁边跟着来的尚工连连点头:“我从来没想到那架子还能做这种全局隔断。”
卢秀珍有些诧异,这全局隔断是很久以前她看过的装修风格, 曾经风靡过一时,后来人们又为了能使视野开阔, 重新将隔断给取消了。现在她准备经营的是花铺, 因为铺面空间比较大, 自然可以用上全局隔断了。
而大周……似乎并没有这种装修风格。
这样也好, 她的铺面装修出来就会有一种全新的姿态来吸引顾客了。卢秀珍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小激动,全身充满热血,恨不能马上捋起袖子大干一场。
“请问几位可是准备接手这家铺面?”
一转身, 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圆胖的脸,笑容可掬。
那不是唐知礼又是谁?
想到上次城门口被他的马车撞到地上,卢秀珍心中有些不快,并不欲与他多说,正准备带着尚工们走开,唐知礼却追着过来:“姑娘,我觉得你很面熟。”
卢秀珍一挑眉:“早些日子,你的马车进城飞速奔跑将我乘坐的骡车惊到,我被撞到了地上,可能唐老板从侧窗里可能看到了我。”
“什么?”
唐知礼不愚蠢,即刻间便听出了话中嘲讽之意:“早些天我的车撞了姑娘?”
“守城门的兵爷们说是唐府的马车,至于唐老爷在不在车上,我可不得而知了。”卢秀珍冲唐知礼笑了笑:“没事,我们庄稼人命硬,也就只是摔了一跤,没啥还要说的。”
“姑娘,真是对不住……”唐知礼微微弯腰朝卢秀珍道歉:“说到这事,我还有些印象,早几日我从京城回江州城,可能是车夫夤夜赶车,故此有些没留神,进城门时确实晃荡了一下,当时我问车夫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推说撞到城门上了,却没想是撞了人,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责备他。”
听着唐知礼道歉挺真诚,又想到兰如青的嘱托,卢秀珍觉得自己不必与他在这事情上纠缠,她摆了摆手:“唐老板,事情过去好几日也不必再提了,其实我与你早已相识了,不知道唐老板那紫斑牡丹可否卖了个大价钱?”
提到紫斑牡丹,唐知礼猛的抬起头来,他盯着卢秀珍看了好半日,忽然间张大了嘴:“姑娘,你就是上次与我说紫斑牡丹的那人。”
“正是。”卢秀珍嫣然一笑:“当时唐老板说从天水高价购得,我却扫了唐老板的兴致,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呀,姑娘真是个中翘楚,一眼便看出来这牡丹的身价!”唐知礼朝卢秀珍翘起大拇指:“我原本以为这花卉来自遥远的西部,也应该没有什么人识货,故此想囤着货到时候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次在京城牡丹花会上却铩羽而归,唉,赔本儿咯……”
“不是说今年不开牡丹花会了?怎么又办了呢?唐老板这紫斑牡丹没有一举夺魁,可肯定还是卖了个好价钱的。唐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自然知道行商之道便是有赚有赔,唐老板赚的时候,盆满钵满,是不是?”卢秀珍甜甜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铺面:“我准备要买下这家铺面,以后咱们可是面对面的街坊邻居了。”
唐知礼朝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下卢秀珍,满心都是疑惑,这姑娘虽生得眉目如画,可穿着打扮看起来是个村姑,哪里来这么多银子?更奇怪的是她身边还站了好几个人,似乎是她带来的手下。
难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家里觉得日子过得太不舒坦了,故意乔装打扮跑到外头来开铺面?唐知礼眉头皱了起来,本来今年京城不打算办牡丹花会,知道这消息的人也并不是很多,为何这姑娘就得了信儿?好像她啥都知道一样,看起来她似乎真的有些来历。
“敢问姑娘贵姓?”唐知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以后大家都在一处做生意,知道姓氏见面好称呼。”
“免贵姓卢。”
“卢?”唐知礼仔细的想着,江州城似乎没有姓卢的大户人家。
“是的,我姓卢,唐老板叫我卢姑娘便是,以后我向唐老板学的时候多着呢,只盼唐老板不要嫌我烦人就够了。”卢秀珍浅笑盈盈:“唐老板,你可要提携后辈哟。”
“卢姑娘说的哪里话,从你说紫斑牡丹我便知道姑娘不是个俗人。”唐知礼拱手行礼:“唐某以后要向姑娘多多学习才是哪。”
两人相互谦虚了一番,此刻日头已至中天,也该是吃午饭的时候,卢秀珍向唐知礼打听了下江州城比较讲究的酒楼,带着几位尚工朝城东而去。唐知礼站在那铺面前边,举目看着一群人渐渐远去,心里有些疑惑,这位姑娘实在有些令他想不透。
上次她就来江州花市问过租铺面的事情,看起来是一直有此准备的,这回是已经选好了地方——唐知礼看了看那间差不多要搬空的铺面,有些讶异,上回他说了那铺面的租金,她似乎还觉得有些贵,这回怎么竟然就舍得花大本钱来租门口这家铺面了?
铺子里边的柜台后边坐着一个没精打采的掌柜,正在拿着算盘不住的拨弄珠子,无所事事的模样,唐知礼走了进去,冲他笑了笑:“刘掌柜,你这是要换东家了呢?” 刘掌柜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可不是,又要换了,就不知道这位新东家会不会让我继续做下去哩。”
这铺面的位置算是很不错的,就在江州花市进门不远之处,可很是奇怪,每一家在这里经营的老板都没挣到银子,开了个一年半载就关门换主了。刘掌柜已经在江州花市做了十来年,在这家铺面呆了五年,这间铺面就已经换了六个主了,前头那个还欠了他一个月的工钱就不见人了,他现在正担心这位老板会不会跑了他的工钱。
“已经签了契书?”
“是哪,今日上午签好的,明日就开始要搬东西交钥匙了。”刘掌柜将那把算盘朝前一推,宽阔的袖子将柜台占了一半,心中忧戚,这位新东家竟然是个年轻姑娘——女人家会做啥生意,不是在瞎倒腾么?也不知道这姑娘会不会要他在这铺子里继续做下去,可即便是她愿意聘他,过一两个月他大概又要换新东家了。
“还真是又气魄。”唐知礼嘴角歪了歪,这间铺面位置好,门面又大,租金不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