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蕤不认识他,就只是点了点头。
老大爷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张看起来冷硬严肃不好相与的脸瞬间就变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气质转变之快令人叹服,他说:“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陆爷爷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看到庭蕤脸上茫然的神色,他又笑眯眯地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家儿子定下的娃娃亲呀?”
“!!!!!”
熊源一大早就被他爸从被窝里揪出来了。他爸急着上班,塞给他几张票子嘱咐他自己去买点吃的就急匆匆走了。
熊源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里爬出来,下楼就看到比他还懒,平时一觉能睡到大中午的妈妈居然早就醒了,正坐在电视前一边看剧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竹子。
电视机里传出什么“你不爱我”,“不我爱你”,“你爱我为什么还要找她”之类的狗血对白,男女主角显然正在进行心灵上的剖析与沟通,至于要沟通多久,那就要看编剧泼洒狗血的热情有多少了。
熊源顿时就知道他妈为什么能起那么早了,那电视剧是午夜档播出,他爸不让他妈熬那么晚,他妈就录好了早上爬起来看,这热情劲儿简直让熊源叹为观止。
“乖仔,你醒啦?”叶芳,也就是熊源妈妈抽出一丝注意力来关注了了儿子一下,“今天还要不要跟阿蕤一起上学啊?”
熊源脸上的表情顿时很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当然要了。”
“哦。”叶芳得到了答案,不甚在意地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熊源:“……”
妈,对你的儿子能不能别这么冷淡?昨天让我去抄作业的可是你啊!看你儿子那么狼狈地跑回来你不会多问两句吗?
熊源妈妈是个非常开明的家长,从来都不会逼迫儿子学习,对于熊源也是“你努力过了就行”的态度,有时候还会担心孩子太拼伤了身体。
熊源总觉得自己没写完作业也有他妈的一份责任在。
每次他在书桌前超过一小时,他妈就会各种敲门让他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拉着他陪她看剧,推荐给他好玩的游戏,准备了好吃的点心……各种各样的理由。
于是两天下来,熊源的学习时间加起来为五个小时,吃喝玩乐的时间为十一个小时……
熊源:怪我抵抗不住诱惑。
“对了。”这次叶芳连头也没回,“你拿回来的那碗已经洗好摆在碗柜里了,你记得要还给人家啊。”
“知道了——”一提起这件事来熊源就觉得羞耻得不行,居然捧着人家的碗跑了,太神经病了。他应了一声,连忙出门了。
庭蕤发现重生回来听别人谈起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婚事了。
如今路上随便碰到的一个老爷子都说自己跟他家儿子定了娃娃亲,日后会不会满大街的人都求着嫁他啊。
庭蕤暗自腹诽道。
老爷子看他一脸懵逼的表情感觉很有意思,他也不继续逗他了,解释说道:“哈哈哈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啦,别当真。”他话头一转,“不过我老头子倒是真挺喜欢你的,有时间来我家坐坐啊。”
老爷子说了他家的地址,还拉住他的手不放,再三嘱咐庭蕤要来看看他。
庭蕤有些无奈了:“陆爷爷,我上学要迟到了。”
“哦哦哦。”老爷子松开了手,“还是上学要紧,快去吧。”
庭蕤这才得以脱身。
他回到家冲了澡,吃了早饭,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
他所在的那所高中早上是八点钟开始上课的,不过三年级因为大考临近多加了一节早自习,提前一个小时就要到学校。
庭蕤的家离学校非常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骑车就要七八分钟。 庭蕤是打算步行去学校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熊源等在门外,他跨坐在一辆黑色山地车上,在庭蕤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哇!熊源你怎么能这么怂啊!快跟他解释一下你不是故意拿走人家的碗的啊!
熊源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庭蕤……”
“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熊源的头彻底不抬起来了。
这小胖子怎么变得这么羞涩了?
庭蕤非常体贴地什么也没说。看熊源的架势是打算跟他一起去上学的,他也放弃了步行过去的打算,推出了车子。
“走吧。”
半路上,熊源还是忍不住了,他期期艾艾地问庭蕤:“你昨天……那事儿,有没有告诉她呀?”
“什么事儿……哦。”庭蕤想起来了,“白棠没问我碗为什么少了一只。”
熊源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他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瞬间心又提起来了,因为庭蕤问他:“你喜欢她?”
熊源的脸又红了,庭蕤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说实话,庭蕤对于这种青少年之间的朦胧而又美好的情感还挺羡慕的。
他就没有经历过这种青涩的暗恋,从来都无法体会到暗恋之中欲说还休、不敢明言,对方的任何言行都能轻易牵动自己的心肠,使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情。
他经历过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看似真心的话语下隐藏着的背叛与欺瞒,虚情假意被包装得完美无缺成为有毒的糖果……庭征鸣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无论是在异世,还是在这里。
“加油吧。”在车辆的喧嚣声,宠物的吠叫声,行人的脚步声、谈话声中,熊源听见庭蕤轻轻说了一句话,脸上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熊源在路上买了春饼吃,薄饼里卷着脆嫩的豆芽,咬在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