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没参与他们,他能和艾德里安成为好友,本身也不会是贪图享乐之徒。
他正打量着盯着空荡荡的桌面沉默不言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端身直坐,眼下一道乌青,瞧着像是昨夜没睡好,早上不知道他在船舱里忙什么,连早饭也没吃。
往常战时两人为了任务常两叁天不合眼,他有时觉得挺不住了,可这体力强得可怕的王八蛋都还能扛着他再撑一撑,里德尔实在很少见他眼下这般疲累的模样。
艾德里安脊背挺直,面色冰冷,似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安静思考,可里德尔一看他那松松搭在膝头的手,就知道他走神起码走到了海底。
他思索问题时,手里习惯性要摸着点东西。
艾德里安的确在走神,他一时忆起昨日与蒂安娜在船舱里,一时又想起自己睡梦里的放浪行径,下意识动了下手指。
他手心向上搁着,叁指微蜷,食指中指并拢往内勾了一下,仿佛从昨日早晨延长至今的肌肉记忆。
指部手甲扣和,在这宽阔喧嚷的餐厅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响。
里德尔没看懂他这什么动作,跟着做了一遍,还是没想透。
他屈指重重敲了下艾德里安眼前的桌面,“想什么呢?”
艾德里安像是被他这一声惊着,反搭在膝上的手突然翻下去扣住膝盖,掩饰意味明显,“……没什么。”
里德尔不信,他看见从餐厅门口进来的蒂安娜,语气自然道,“真没什么?你刚才可是小声念了个人的名字。”
艾德里安果然上当,安静了两秒,似在回忆自己出神时有无失态,他佯装镇定,“……什么名字?”
里德尔估着蒂安娜走过来的时间,拖延道,“你不是说没什么,那你还问做什么?”
艾德里安稍稍握紧了拳,不知道是因为蒂安娜的靠近,还是因为里德尔接下来的话。
他了解他这个朋友,话不会只说一半,慢慢吞吞遮遮掩掩从来是因为心里憋着坏主意。
“艾德里安大人,里德尔大人,船长先生,午安。”蒂安娜拖着一盘汁浓味香的羊排走近。
“午安。”乔瑟夫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去和士兵聊天。
“午安,蒂安娜。”里德尔也回道。
唯独艾德里安没应声。但蒂安娜并不在意,他越是反常,说明越是在意。
里德尔歪着嘴咧开一个坏笑,“来得正好,蒂安娜,我和艾德正聊天呢?”
蒂安娜顺势问道,“您看起来很开心,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是我,”里德尔挑眉,“是艾德,他刚才发神,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可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魂不守舍的傻样子。”
艾德里安仿佛看见“蒂安娜”几个字摇摇欲坠地挂在里德尔嘴边,他提醒道,“里德尔!”
里德尔充耳不闻,继续道,“他从昨天开始就魂不守舍,我想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
蒂安娜用铁钳在盘中精挑了两块骨正筋少的香嫩羊排,“这位小姐真是好运,能被艾德里安大人记在心里。”
这话在旁人听来或仅是调侃,可昨天才听蒂安娜哭着表过白的艾德里安心中仿佛被一根柔软的指头摁了一下,酸酸胀胀。 怕她知道他魂不守舍是因为她,又怕她误会不是她,甚至隐隐期待里德尔能告诉她他无意识中喊出的名字是“蒂安娜”。
可下一秒,里德尔却耸肩感叹道,“是啊,也不知道那个叫‘迪丽拉’的红头发比瑟女人有什么魔力,过了几个月了,还被艾德这么惦记。”
那两块即将落到艾德里安盘里的羊排悬在空中,腥红的血水顺着羊排“啪”一声滴在碗中,蒂安娜微歪了下头,面纱下的眼睛看向里德尔,“……比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