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锦书直哼哼,等她踏进去的时候顿时眼睛就睁大了。
今天下午被万嬷嬷指挥搬走的则宁的东西都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在不远处墙边添了架软榻,就好像特意搬过来讽刺他们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谁吩咐的,不用想也知道那软榻是谁加上的。
则宁道:“别多想,我只是真的怕你从床上滚下去把我的小宝贝儿滚掉了。”
锦书有点笑不出来:“可是母后那里……”
“明日我去说,不会让你为难的。”
锦书眉眼弯弯,抱着则宁的胳膊:“夫君你真好哎,你可要保住我,我是真想当个不忤逆婆婆的儿媳妇的。”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东宫里气氛温馨,在涌泉宫中,尽力服侍皇后一整天的女官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可就算再疲惫,她也挺直了背脊,端着得宜的微笑。
关上门后,空间就是自己的了,她坐在自己的床沿,双臂抱着头埋入膝间。
昨天下午太子妃诊出身孕的时候自己也在,当时在皇后喜悦之后就好像不经意的瞥了自己一眼,她当时心头就涌上无措之感。
果然在昨晚自己服侍皇后洗漱的时候,就听她笑叹:“之前本宫还着急呢,就太子那不紧不慢的态度,可把本宫给急死了,气得本宫想打他一顿。不过现在好了,儿媳妇这么快就有了,算算日子还是在他们大婚后不久有的,那本宫就等着八个月后抱孙子了。”
说到这里作为女官当然要说几句喜庆话。 结果皇后话锋一转:“太子妃有孕是喜事一件,但是他们俩可不能再住在一起了。太子大国才不久,他血气方刚的……本宫就怕他们小年轻乱来。算了,明个儿还是让万嬷嬷去看着他们给太子搬屋子吧。太子妃不能服侍,是该给东宫添些人了。”说完还轻飘飘看自己一眼。
皇后的暗示太明显,她没有直接问自己的想法或者把自己直接送过去,是想让自己也考虑一下吧?也算是成全了多年的主仆情意。自己也的确辗转反侧多时,没想到皇后认定自己会答应,居然直接当着太子妃的面儿问了出来。
自己的确是想了大半夜,从一开始兴奋得难以自抑到后来的理智回归,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而已。
她是罪臣之后,得蒙太子照拂从泽园里平安出来一步一步走上女官这个位子,纵然她曾经肖想过什么,可是现在都已经打消了。
她是喜欢那个男人,一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从他内敛温润的少年,到北地归来的青年,自己在后宫下人堆里艰难求生的同时,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念头在支撑着自己。
现在就差一步就可以达成那个想都不敢想的愿望了,她一下子清醒了。
自己也算是了解那个人的吧。她猛的想起那次他刚刚从北地回来在涌泉宫用完膳后,自己忍不住借着给皇后拿安神药的借口偷偷尾随,他在御花园里发现了自己,那个表情,就完全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是知道对方并没有真正忘记他曾经顺手从一群太监手里救下来的小姑娘的,他那个态度无非是警告自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无奈那个时候她满心欣喜并没有在意,现在细细想来,真是自己一厢情愿。
太子必定会拒绝自己的,虽然那个人可以三宫六院,但是她的潜意识总是告诉自己说不要去。
去了的话,不仅会被东宫遣返,也会被皇后看淡,那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她才宁愿冒犯皇后,也要拒绝留在那里。
与其在东宫做一个透明人,不如在涌泉宫里辛劳且充实,还有比东宫更多的自由。
则宁让人把绫光阁的东西搬回去的动静惊动了皇后,锦书也不知道在她酝酿委屈的时候则宁在外面的一张脸有多冷。
万嬷嬷进来禀告的时候很为难:“听说太子殿下冷着一张脸让他们搬回去的,您也知道,太子一道发了脾气,谁都不敢去惹……可是太子妃也不知道劝劝,就算再亲热,也不能伤了孩子呀。”
皇后好整以暇:“太子妃也是你能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好大的胆子。”
即使是皇后身边最有资历的大嬷嬷也不能逾越,吓得她一身冷汗赶紧请罪。
皇后也不再怪罪,叹了口气道:“这锦书也是不会劝了点。不过话又说回来,则宁那性子,也是谁劝都不好使的。算了,你回头让张太医每天都去请一次脉,好好观察着,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
皇后又摇了摇头:“真是的,小时候不让人操心,长大了居然变得不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一不小心把主角写成了万人迷类型……我错了……吐血三升先
新枝是好久之前埋的线,不能不填……
无辜地看你们
第70章
太子妃有孕这一件事让皇帝大喜, 纵然他很久都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寝宫, 但还是出面亲自点了许多赏赐。
皇帝又来到了皇后的涌泉宫, 这是锦书进宫后第一次见到他。恭恭敬敬行礼后,皇帝掩唇咳嗽。
遥想大婚那日, 自己看不见那个高高在上强打起精神主持太子婚礼的人,只是听着声音就觉得身子很虚, 她当时还担心来着, 幸好到最后这个皇帝都没有掉链子。
不过这是大不敬的话, 不能说出来,还不能在心里想想?
她在宫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渐渐习惯了太子独掌大权的模式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很大的疑惑, 心里想着就算是皇帝病入膏肓了, 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儿子强压一头吧?除非这个皇帝一点儿都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又或者是太过于看轻自己?
早年就听祖父说宫里皇帝偏宠平王, 但是现在看来并不像啊,就连平王生母德妃都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皇帝了。之前还听云合听来多嘴说一句德妃又在皇帝宫外等了许久又愤愤离去呢。
太子与她没有提及与皇帝的父子之情,想来外界传言太子幼年备受冷落也是有可信度的。要不然放着一个好好的嫡长子不当, 偏偏离开奢华安逸的皇宫自己去挣那个对于皇子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的军功?
皇帝如今退居其后, 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个结局。不过他能顶住压力不立平王而立则宁,想来心里也是门儿清,只是在感情上偏心罢了。 再怎么说又是君又是父, 在礼数上自然也是要周全的。
皇帝太瘦了,曾经大小适宜的常服现在对于他来说也很宽大,可能是大家都在照顾那掩于唇齿间的自尊心, 都没有提及此事。而皇帝他虽然在外面性情温和,不过身体糟蹋成这样,指不定在寝宫里怎么喜怒无常呢。
太医早就对皇后透露过口风,皇帝这个样子,也只是吊着一条命罢了。
皇后对他的厌恶早就淡了,与其说是讨厌他这个人,不如说是讨厌自己深陷深宫的无奈。二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再说了,人死如灯灭,下达圣旨的先帝早已仙逝,而这个给她人生中第二悲剧制造者的皇帝也要不行了,人生匆匆忙忙走一场,也要珍惜眼前事。
皇帝坐在上方原本皇后爱坐的软榻上,看着锦书微凸的小肚子眉开眼笑,还没笑两声就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猛烈的咳嗽,寸步不离的高石赶紧上前拍背递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