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鸳鸯衾里清露浓(2 / 2)

悟空这边与两位师弟回了馆驿,叮嘱了几句,便急抽身去找玄奘。

他怎能不着急?

玄奘竟然问他是不是要真的走,怎么可能?

他变了个假身在馆驿中,真身变作小虫,径飞至皇宫去寻玄奘。只见玄奘坐在窗边,愁眉不展。

悟空轻轻地落在玄奘的僧帽上,悄悄爬到玄奘耳边,道:“师父,我来了,切莫忧虑。”

玄奘听见这话,方才宽心。

***

悟空别了嫦娥,与国王讲清真公主所在,已是二更时分。别了众人,各自就寝。

他二人所宿之处,是玄奘与假公主原本的喜殿。殿内一片吉色,只因假公主刚露面便被识破,这喜殿便未动分毫,依然崭新。

悟空关上了殿门,将门一锁,心中就多了一个念头。

玄奘正在解自己身上的喜服,悟空拦下道:“师父,莫解。趁着今日,正好你我也拜个天地,成个亲。”

说罢,他摇身一变,也是一身新郎官的扮相,扯着玄奘的手来到窗边,但见月光皎洁,暗香浮动,夜凉如水。

玄奘的心砰砰乱跳——他虽然一早是孙悟空的人了,却从未想过还有成亲之事。

“悟空,出家人怎可成亲?”

悟空的笑忽然让玄奘觉得十分宠溺:“师父,老孙不愿让你受那闲言碎语的委屈。再者——”

他说及此处,忽然贴近了玄奘的耳边:“出家人不可成亲,难道,就可做那个事么?”

玄奘的脸刷一下红了。

不过,悟空说的是。

悟空又道:“今日只是个简陋的昏礼,待我们取完了经,再将师父明媒正娶。到时宴请诸天仙佛,保管不让师父委屈。”

“唉,悟空,为师怕到时惹人笑话,说我一个和尚竟做出此等没脸的事来。”

“师父莫怕,别说没人敢议论你,就有,也是老孙担着。”

玄奘抿嘴笑了。他便随着悟空在窗边朝天地做了礼,又以茶代酒,饮了交杯。

悟空放下茶盏,笑着对玄奘道:“孙悟空与陈玄奘,从此便是夫妻了。”

红烛燃尽,天竺国的喜殿之内,圣僧的缠绵呻吟之声彻夜不绝于耳。

***

“万僧不阻。”

玄奘念罢,叹道,这铜台府的寇员外倒是个难得的好人。

只可惜,他离开长安已有十四年,一心急着奔赴灵山,否则,定在寇员外家多待些日子,全了那一家善人的心愿。 八戒在旁边一直埋怨,说他放着现成的茶饭不吃,瓦屋不住,非要住这破旧倒塌的牌坊。

——这话说的,难道他分不清这两处哪个更好不成?

再说了,原本也没打算住这儿,只不过刚好起了风雨,不得不在这破房之中躲避。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幸好,有悟空替自己出头,收拾那呆子,哼。

此时正值初夏,风雨虽大,却也不冷。

玄奘的袈裟被打湿了,他缩在悟空温暖的怀里,两个人在破房的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悟空,取完经之后,你去哪里?”

悟空想也没想就答:“老孙自然是回花果山去。”

玄奘有些郁闷,他还是不太适应与野生动物一起生活。

“嗯……可为师要留在长安的。”

“这可未必。”悟空摇摇头,“师父,你是金蝉子转世,将来你传了真经,成了正果,说不定佛祖会留你在灵山。”

玄奘沉默了。

良久,才又开口:“悟空,给我讲讲你和金蝉子的事情吧。”

“当年老孙拜在方寸山须菩提祖师门下学艺,那日,他来邀请祖师去赴兰盆会……”

玄奘听着悟空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玄奘远远瞧着,只见自己正站在一处山顶上,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柱状石头,石头上伏着一直巴掌大的金蝉。

而自己的面前,即石头的另一侧,伫立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高一矮。

阳光太强,他无法睁眼辨认。

他只听到那略微矮一些的人说道:“他在这山上待的年岁,可比你还要长得多。”说罢,将手一指,那金蝉便剧烈地抖动起来。须臾,那金色光辉冲破了躯壳,化作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

玄奘细细瞧他,那孩子颇有佛相,眉眼间带着一股机灵气。

“多谢师父!”小沙弥拜完那人,又拜了拜那高一些的身影:“拜见师兄。”

那身影哈哈笑道:“不必多礼。”

先前那个矮一些的又将他搀起,问道:“你可愿与我回灵山去?”

“愿意愿意!”小沙弥笑眼盈盈。

忽然,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摸了摸那块仙石:“石兄,承蒙你多年照顾,金蝉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

玄奘还未来得及思考,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骨肉分离的痛,画面却又是一转——

他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伏地叩拜。

“师父,弟子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受了那身影一拜的人淡淡问道:“你不放心那孙悟空?” “悟空的性子,势必会闯下大祸。”那瘦削的身影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师父,请您护住悟空的性命。悟空一日不归正,弟子便一日不成佛。”

“孩子,你若下界,定会引得无数的妖魔鬼怪来吃你。”

“弟子愿生生世世死于恶人之口,直至,悟空醒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