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脏,血管,全身的血肉,会随着时间渐渐石化。神经无法思考,肉体无法动弹,他最终会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多次异化会加速进程,但不再异化也只是推迟结果的到来。”学者说,“结局已经注定。”
杜尔听得满身冷汗,于是他跑了,他希望延缓自己的死亡。即使他的父亲让他立下誓约:“终身不再回到大地,不再踏足抛弃他们的白精灵的土地。”
那是他背弃的第一个誓约。
“我说……”在又一次被冷水泼醒的时候,杜尔喃喃开口:“我说……”
“你说什么?”一个骑士凑近了他。
“我说……我第一次见有人,当狗当出使命感的。”他讥讽的笑起来。受刑对杜尔来说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这对他来说只是疼痛,甚至不是生死关头,他深知神的使者不能背上滥杀的因果:“施虐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把戏。”
他甚至尚有余力去评论,只是忍而已,只要不死,哪怕全身没有一块好皮都是他赢了。杜尔想,甚至不用他使出自己的压箱底绝技。
异化,这才是真正杀人的毒药。
但折磨确实是一场漫长荒芜的考验,杜尔醒了晕,晕了醒,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痛得无法呼吸。
“何必呢?”一位骑士说。
别他妈问老子啊!杜尔心里想,我怎么会知道。但他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在威慑中待得太久,直到杜尔思绪全然混乱。混乱到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母亲,那美丽圣洁的白精灵也曾抚摸他的脸庞,立下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可惜在某个雨夜,她悉悉索索的收拾东西出了房门。
“去哪里?”他父亲问。
“买点东西。”他母亲答。
“回来时带点灯油。”他父亲说,“再买点酒吧。”
“嗯。”他母亲回答。 他母亲再也没有回来,那是杜尔印象里和她的倒数第二面。
倒数第一面的时候,他母亲怀抱着一个纯血的精灵婴儿,在巨树下轻轻哼着歌。杜尔好不容易混进了精灵族的领地,但在看到这一幕后,又无声无息地退走了。
杜尔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原来女人才是让他遍体鳞伤的罪魁祸首。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里确实有些仇恨女性,却又贪慕着她们本身。
他是逢场作戏的高手,也深知无爱者必胜的道理。他把所有女人都当做可以攻略的人物,一旦得手就转换目标。无数次的英雄救美,无数次的花前月下,无数种甜言蜜语浪漫把戏,换来的山盟海誓于他而言也只是过往烟云。
而他遇见的女人们也从不让他“失望”,在爱情游戏的最后阶段,他要请人去考验她们,去逼迫她们,去测试她们。然后她们背叛,逃离,放弃。
不过虚情换假意,常态罢了。
也许被抛弃,永恒孤独就是黑暗精灵的命运,杜尔苦涩地想。他听闻过塔阿修王还是王子的时候,他贞烈又重情的情人,也见过薇拉为了自己的妹妹,舍生忘死。
这样一个女人,他幻想着拿出一点真心试探,还是这样的结果。
可在每次痛到极致,神情恍惚,遇到绝境的时候,他依旧会轻声呼唤:“妈妈。”
他妈妈却不肯回应,吝啬的只给他背影。过去的所有时光中,都是他一个人爬起来,一个人忍过去,没人会转身拉住他,他就是这样的可怜货色,连幻想都幻想不到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
他感觉身体渐渐冷下去,骑士们变吵了。他想干脆在这里异化,杀了他们算了,少活几年而已,反正也没人对他活着抱有期待。
“杜尔。”无边黑暗的迷梦中,似乎有人回应了他。
杜尔听到后愣住了,他不敢动弹。似乎怕惊动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
一双微凉的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他。这个吻带着治愈的力量滑过他疼痛的身体,让他的痛觉减弱,意识慢慢回笼,也让他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幻觉。
他猛然睁大双眼,看到一个本来不抱希望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看到薇拉闭起的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薇拉?”他难以置信的开口。
“这回叫对了。”女人离开他的唇,朝着他眨了眨眼。他侧过头看她身后,五个骑士倒成一片。
“你怎么……会回来?”他声音暗哑的问,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是我的奴隶,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跑呢?”薇拉诚恳地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说。
杜尔半天没说话,他看着薇拉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像个市井流氓一样说:“我操。”
杜尔清醒了过来。薇拉的温柔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爱怜的抚摸他的头发,但态度就像摸自己的宠物。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狗的女人?杜尔挣扎地想,我这番田地不就是她害得?可是她又回来救我了!
但不得不承认,之前的某一刻,她美得让他呼吸急促。
这一路被薇拉甩过的巴掌多了,尝过的糖也多了。杜尔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到底我是变态还是她是变态?我是不是被攻略了?这几个问题直到他和薇拉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对视的时候,他都没想明白。
作者的话: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杜尔在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