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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姐,自重。”一道满含煞气的声音响起。

阮宁睁开眼睛,只觉左肩一阵剧痛,人已被对方掌心煞气震飞出去。

她眼睛一冷,运转体内灵力,一掌袭向对手,一边阻止身体摔落。

只是,她发现……不对劲,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

“砰”地一声,她整个人摔在青石板上,震起灰尘三尺。

阮宁冰冷的脸僵了一瞬,她明明在妄然山巅渡劫,怎么一睁眼换了天地?而且,她被一个凡人伤了?

她抬起眼睛,眸子里浸了冰霜。

衣袂摩擦声音渐渐逼近,脚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停在她面前三步之处。

来人一袭广袖白袍,眉目如画,眸子狭长,瞳孔漆黑,气质尊贵斐然。

垂眸看她时,漫不经心。

阮宁眉目清冷,一手抹去嘴角血渍,全身肌肉紧绷,再次试图运转灵力,但是经脉里依旧空空如也。

她目光犀利,盯着他垂下来那只大袖上金丝镶嵌的花纹,越看越觉似曾相识。

只是修仙岁月沧海一粟,她为了渡劫得证大道,已数百年不曾出世,若是曾经仇家,忘记也有可能。

她冷着脸,心里迅速寻找对应之策。不管是何人暗算,待她修为恢复,定要他后悔。

眼前之人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看着她,眸中带了笑意,声音慵懒低沉,说出的话带着威压:“今日之事,看在令尊面子上,我不予计较,日后再鲁莽行事,阮将军也保不了你。”

刚说完,紫衣侍卫怀中长剑“刷”一声出鞘,寒气四溢,阴森刺骨。

暖春三月顿时犹如凛冬。

刚才显然是他手下留情,如若出剑,她必死无疑。

围观众人面色发白。

阮宁瞳孔一缩,心中情绪翻涌,眉眼冰冷更甚,她咳嗽几声,忍着满嘴血腥,一手撑了地面,白着脸,摇摇晃晃硬是站起来。

她看着谢九玄,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九幽全神戒备,浑身煞气更甚。

只是,阮宁接下来的动作令所有人诧异。

她盯着宁国公看了一眼,目光中再无痴迷,只一眼,转而惨白着唇看向四周。

满城杏花白,柳树发新枝。

春意盎然。

阮宁脚下晃了晃。

这是她上辈子的情景。她没想到,渡个劫,竟然回到了上一世。

她想起这个场景是怎么回事。 父亲本是戍边大将,此次突然回京,只为了她的亲事。

未婚夫,就是她面前这位大梁摄政王,宁国公谢九玄。

谢九玄是谁?

天下学子奉若神明,衣冠胜雪。

不世出之才,集当世一切大成于一身。

偏偏他还是这大梁最有权力的人。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凭他们家家世,怎么可能跟汴梁簪缨世家结亲,更不消说谢九玄这样的人中龙凤。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病入膏肓。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惜请求谢九玄,用他昔日欠下人情换自己一生无忧。

她被蒙在鼓里,痴迷谢九玄,沉浸在巨大欢喜中,整日追着谢九玄跑。

她长于塞北大漠,骑烈马,饮烈酒,喜欢便大声讲,畅快便高歌一曲。

而汴梁女子生于水畔长于繁华,吴侬软语,眼波娇羞。

汴梁人人说她是疯丫头,不懂礼教。

想到这里,阮宁眸光转到谢九玄广袖那三道金丝绣花嵌衬上。

不怪熟悉,婚后三年,她日日绣那图案,足足能装满一间屋子。

只不过,谢九玄从没用过就是。

他是守诺之人,答应阿爹护她无忧,便给她无忧的生活。是她非要喜欢,非要强求。

今日之事,是她从阿爹处得知已经与宁国公府换了庚帖,婚事板上钉钉后,满腔喜悦跑来堵了谢九玄马车,想要跟他说话。她以为他起码有一点喜欢她的。

只是她忘了,宁国公气质高远,有一人人都知道的怪癖,——任何人不得靠近三步之内。就连他最亲近的侍卫九幽也是如此。

一旦靠近,九幽便一剑斩之。

宁国公这一禁忌,大梁无人不知。

她被九幽一掌震出,还真是他手下留情。

不然,现在在这里的,就该是她血淋淋的尸体。

谢九玄眸光幽深,盯着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转身走向马车。

脊背挺拔,如同雪山之松。

巍峨不可攀。

她上辈子也是直到心灰意冷才明白,谢九玄看似如沐春风,温柔和煦,实际上远隔千里,可望不可即。

他那样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会把儿女情爱放在心上。

是她悟不透,作茧自缚。

“宁国公。”阮宁目光淡然,声音清冷,见谢九玄没有止步的意思,放大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到,“今日之事,阮宁知错,婚事是臣女胡诌,并无此事,多谢宁国公宽恕,臣女日后定自省己身,不再纠缠。” 婚事如今只是两家私下商议,还未纳征,她刚收到消息,宁国公府更不会刻意外传,众人只当她想家谢九玄想疯了,根本想不到婚事会是真的。

这桩孽缘,这辈子她便亲手掐断。

九幽挥鞭“驾”了一声,马车哒哒哒走起来,谢九玄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犹如玉石相撞:“若再犯,九幽的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敲在窗弦上,侧脸刀削斧凿,眉目分明,气势卓然,令人不敢直视。

阮宁收回视线,对虎视眈眈的人群视若无睹,转身与谢九玄马车背道而驰。

这里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均是一袭白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也是白衣。

汴梁城恋慕谢九玄的人不知凡几,见他永远白衣,于是学他人人白衣。

她手指攥紧,掐得手心泛疼。

如果说这一世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爹娘之死。

父亲用谢九玄昔日一个人情换他娶了自己,她嫁过去不久,父亲撒手人寰,母亲郁郁寡欢,不久也随父亲而去。

天地之大,阮家只剩她一人。

上一世她痴迷谢九玄,嫁给他也永远靠近不了他,作茧自缚,抑郁而终。

直到死,她想见谢九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重生到修仙界,人人追求大道,她弃情断欲,踏入仙途,修无情道,从平凡之人到众人敬仰的妄然仙长,用了二百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