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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宁抿着唇, 汗水自鼻尖滴落,她的脸雪白,手不时痉挛。

她顿了顿, 等手臂有力气了,便撕下柔软干净的里衣替谢九玄包扎好伤口。

随后,她扶着谢九玄,运转内力,渡入谢九玄体内,护住他的心脉, 将毒挡在五脏六腑之外。

谢九玄嘴唇上青紫稍微淡去一些,看起来不再那么渗人。

“没用的。”林怃然脸上泛起一阵红光, 诡异极了。

阮宁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她大概了解林怃然这个人。

因为女主光环, 一直是众心捧月般的存在。

但自她重生,女主光环便不起作用了。于是这个女人心里日渐不满,甚至滋生恶魔。

阮宁扶着谢九玄, 内力源源不断渡入他体内。

“你一开始就给我下了毒。”她道,声音肯定。

从一开始,林怃然就在拖延时间等自己毒发。

她想起来最开始心底那丝异样的来源,——空气里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林怃然要的从来不是正面打败自己。

她只要杀人的结果。

至于人是剑杀还是毒杀, 只要死了,她便达到目的。

真正的不择手段。

“处心积虑。”阮宁面无表情。

“你本就该死。”林怃然道。

“我才是他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她喉咙里喘息犹如破风箱来回拉扯,粗嘎难听。

“能嫁他的,只能是我。”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动着,血快要流尽了。

“小时候, 我去宁国公府, 他带我玩。别人他……他很少带的。若不是宁国公府出事……”

说到这里, 她眼睛里爆发出强烈渴望,手艰难地去够谢九玄的衣袖。

就差一点了。

只差一点。

“若不是……他早就娶我了。”

她咬牙,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四肢瘫软像是不属于自己,天地都在旋转,可谢九玄那张脸是清晰的。

她伸出的手再也无法更近一步,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 巨大的悲伤将她笼罩,一滴泪水顺着灰白的脸滚落。

她从没有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这辈子,哪怕死了,她连谢九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解药。”阮宁不抱什么希望地垂眸看她。

“没……有。”林怃然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依稀有了曾经婉转动听的影子。

说完,微弱挣扎的手垂落在地。

她死了。

眼睛犹自望着谢九玄,充满了不甘。

花无痕赶到这里,目眦欲裂:“谢九玄怎么了?”

阮宁双掌放在谢九玄背上,额头汗水大滴大滴滚落,脸色看起来不比谢九玄好多少。

“中了毒,你看看林怃然身上有没有解药。”她分身乏术。

花无痕脚下踉跄,手忙脚乱搜寻起来。

“没有。”

“没有。”

……

他一边找一边喃喃,眼神焦急,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

“刺啦——”林怃然随身包裹被他撕碎,东西落了一地,狼藉满目。

“没有。”他僵着手抬头。

阮宁终于将毒压住,她收回手,脑袋一阵一阵抽疼:“我来。”

她将林怃然身上也搜了一遍。

什么都没找到。

花无痕想将此人大卸八块。

“放信号给宁国公府之人。”阮宁抿唇道。

花无痕想说什么,被阮宁打断:“快些。”

烟花在夜空中炸响,虽灿烂,却转瞬即逝。

阮宁先是中毒经脉受阻,后又强行替谢九玄压毒,此时丹田早已不堪重负,勉强维持神志而已。

花无痕将人事不省的谢九玄背在身上。

阮宁垂眸,一抹失望闪过。

她还期待着,谢九玄会突然醒来。

可他没有。

* 谢九玄昏迷前便认出了所中之毒。

与林怃然所习邪功一样,出自前朝至毒之人手中。

这世上的毒,不论是否见血封喉,于他而言,都只是在众多所中之毒中,再加一味而已。

要不了他的命,却也不会让他好受。

即使在梦中,他都感受到了烈火焚身的煎熬。

毒是至毒,他再如何,还是普通人的身体。

即使小时候在宁国公诱哄下吃了数不清的毒,身体早已异于常人,但是,中毒之后所有毒药药性,仍然会在他身上体现。

比如这味毒,让他浑身发烫,伤口反复溃烂不止。

林怃然那一剑刺向阮宁的时候,他或许可以有更两全其美的办法阻止。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至于让自己伤重。

可那是阮宁。

是只要她皱一下眉,他都会不自觉将视线黏在她身上的人。

在那一瞬间,他能想到的、最快速不让阮宁受伤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或者说,生平第一次,他抛开理智,身体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他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天色黯淡,房间里还未掌灯。

刚睁开的眼睛有些畏光,他闭眼等了许久,才复又睁开眼睛。

外间传来花无痕的声音,千金老人絮絮叨叨跟他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