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后,阮清梦出院了。
在医院里休养的这两三个星期,很神奇的是她再也没有进入到那个梦境,每晚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还是在病房,一夜无梦。
一切戛然而止,停留在了除夕夜的那场雪里。
生活仿佛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有时候坐在床边阮清梦会忍不住恍惚,怅然若失。
好像突然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她试着开导自己,劝自己看开点,然而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醒过来了,可是灵魂还留着那个梦里,每一天每一晚她都在回忆着和贺星河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对她说过的每句话,他为她做过的每件事,都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梦境里的他,就像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泡,斑斓绚丽,可是一戳即破,但即使这样,她也不舍得去戳破它,不舍得去忘记这种虚幻的美好。
他对她说的那句“新年快乐”历历在目,白昼黑夜交替了二十多个轮回,始终没有模糊。
阮清梦浑浑噩噩地想着,念着,甚至白天黑夜都努力去睡觉,结果却都一样,她似乎终于摆脱了那个梦境的困扰。
可这样也并没有多少高兴。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状态持续到了她出院那天,阮父阮母在陪伴她一星期的时候接到工作调动出发去了国外,出院的时候是阮清承和甄圆圆开车过来接她。
阮清梦把病房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到麻编收纳箱里,在医院里前前后后待了快两个月,她觉得自己现在呼吸都是消毒水味。
医院里的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几件换洗衣物,大多数还是琐碎,她把手机充电器、平板、耳机这类小物品一一放进收纳箱,合上盖子,坐在病床上舒了口气。
窗外阳光跳跃,房间里都是温暖。
今天是个好天气。
有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子进来,看到她坐在床边发呆,笑着戳了戳她手臂。
阮清梦吓得一个激灵,动作幅度大,连带着身边的小护士都吓了一跳。
“我说你反应怎么那么大?”小护士拍拍胸脯说道。
阮清梦摇头,讷讷地说:“对不起。”
“没事的,”小护士说,“恭喜你终于出院了。”
阮清梦勉强笑笑:“谢谢。”
小护士微微颔首,走近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阮清梦眼前:“这是昨天我在你床底下捡到的,应该是很久之前掉在下面的,都没人发现。”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应该是你的吧,还好你没走,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阮清梦闻言低头看去,躺在小护士手心里的赫然是一条红绳,红绳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摩擦得起了毛边,下面那个符文挂坠倒是依旧如新。
是买佛经的小姑娘送给她的。
阮清梦淡淡地接过,道了谢,想了想还是戴在了左手腕上。
红色的绳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肤色更白。
手机震动了下,跳出条微信消息,阮清承告诉她他们已经到了地下车库,让她直接去车库和他们碰头。
阮清梦闷着头,抱起收纳箱,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问小护士:“你知道地下车库怎么走吗?”
小护士朝门口某个方向一指:“就是那里,往前走再往左拐,走到头再下一层楼,然后去最右边镜头乘电梯,直接到1层。” “……”
“要我带你过去吗?”小护士善解人意道。
阮清梦摸了摸鼻子,“没关系,我自己过去就行。”
她在心里默默地把刚才的路线重复了一遍,又和小护士再核对了一次,才拖着脚步慢慢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市中心医院是市最大的三甲医院,内部路线颇有点错综复杂,她谨记着那几个方向指示,左拐右拐,下楼,又左拐右拐,感觉走了山路十八弯……
然后迷路了。
阮清梦抬头看着眼前那个高高的写着“妇科”的牌子,一时无言。
她重重地出了口气,把收纳箱放在地上,靠着墙给阮清承发定位,让他上来接她一趟,不然以她的方向感,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