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梦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阴沉了下来,思忖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
那就只能是一个可能了,他在怪她。
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没理由不怪她。
“我……”她嘴唇嗫嚅,盯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时无言。
男人穿起西装的样子和他穿运动服的样子差太多了,她对他找不到熟悉感,她垂眸,脑海里闪过的是吵闹的小食店,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抬着头看她哄她说可以给她当一辈子免费司机的场景。
无论这样都没办法和现在重合。
那个挚爱过的少年,恐怕已经被她遗失在岁月洪流里了,面前这个人是.的小贺总,他是来找她算账的,不是来跟她追忆过往谈情说爱的。
阮清梦局促地不知道怎样开口,贺星河对她的局促视而不见,两个人就这么陷在僵局里。
打破僵局的是一个电话。
阮清梦看着自己手机欢叫起来,犹豫着接了电话,阮清承火急火燎的声音通过手机放大,响在安静的客厅。 “姐,圆圆姐和我说的你要离开市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她说你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你要去哪里,什么叫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你有没有当我是你弟弟,是不是要等到走之前才打算告诉我,你可真是……”
她被阮清承狂轰乱炸弄得脑神经发疼,捂着手机小声说:“你别嚷嚷,我现在有事,等以后再跟你讲……”
“我管你现在有没有事,你立马和我说清楚,你莫名其妙地为什么要走?”
“清承,我真的有事。”阮清梦不胜其烦,无奈道:“我有空了跟你解释好不好?”
“不好!阮清梦你够了啊,别拿借口搪塞我,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手里猛地一空,手机被人用力抽了出来。
贺星河冷着脸,看一眼通话中的界面,直接摁断了通话,还嫌不够,索性关了机反扣到桌面上。
阮清梦看他一系列动作,嗓子紧了紧,“星河,你……”
“你要走?”他手掌扣着手机,食指点在机身上,“去哪儿?”
阮清梦抿了抿唇,“去省。”
“去干嘛?”
“散心。”
“散心?”他不信,“我听阮清承的意思,你根本没打算回来。”
之前是没打算回来,但那是之前。
贺星河冷笑一声,手指一推,将手机往她的方向推了点儿,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阮清梦不知道他要干嘛,呆愣愣地转过头看他。
贺星河站着,往门口走去,语气冷漠:“我以为我了解你,原来根本没有。”
阮清梦也起身。
“你一直这样吗?每一次不是逃跑就是消失。”他站定,没有回头,嘴边溢出嘲讽,掷地有声道:“每一次。”
阮清梦沉默,看着他如松般直立的背影,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以为他是来找她清算的,现在发现好像不是。
贺星河已经拉开门,迈着步子走出去,身影拐个弯就要消失在楼道口。
阮清梦霎时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往前追了几步,冲他背影大喊:“星河!”
他没有回头,但停下了。
开了个头,阮清梦发现接下来要讲的话也不是那么难,她深吸口气,对他说:“以前你说过,只要我想,你就会来见我,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贺星河没有动。
“我现在就想见你,我很想见你。”
说完,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愿意错过他任何一个动作,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聆听着一锤定音那一刻。
在这样灼热的视线下,贺星河脚步动了动。
阮清梦心都提起,吊到嗓子眼。 所幸,他是慢慢转身,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转过身来。
眼睛也赤红的可怕。
他扶着栏杆,三两步不稳地踏上台阶,下一秒,阮清梦感觉自己被用力搂紧了一个薄荷味的怀抱,巨大的力气拉扯着她,想要把她揉碎,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是用了所有力气抱紧她。
阮清梦感受着脖子处灼热的呼吸,脑海里大片空白,短暂的半分钟内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有他的味道他的存在,四面八方入侵她的感官。
“我等了你很久。”他的语气执拗,“不要再消失了,永远不要……答应我,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阮清梦先是一愣,然后才觉得惊喜和心酸一起冲上脑海,激动到指尖颤抖。
“好。”她听到自己用温柔的声音回答他,“我答应你。”
闻言,他像只小兽,埋在她脖颈里发出了模糊的声响,算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