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叹樵出门去了洗手间,陈蜜也跟了过去,只是没办法进男厕,只能在外面等着。
屋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有人走出来,见她站在男厕门口,奇怪地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
陈蜜压着脚跟,胳膊抻直了插在兜里,嘴里的棒棒糖很甜,有点腻了。
陈叹樵洗了把脸走出来,额前的发丝还滴着水,他用手指弹了一下,看见陈蜜还站在门外,有些意外,“怎么了?”
陈蜜把棒棒糖抽出来,舔了舔嘴唇,“我和秦望没什么。”
陈叹樵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把鼻尖上的水珠擦掉,甩了甩手,道:“我没误会。”
陈蜜紧追着两步走上去,跟在陈叹樵后面,“我怕你不开心。”
陈叹樵的嘴角轻不可见地扯了一下。
卫生间出口有一个转角,被几株巨大的天堂鸟盆栽遮挡出一片阴影。有人在这里接吻,看见人来了,闪躲了一下,遮挡着脸走了出去。
陈蜜没看清,只看见女人正在擦着口红,嘴角晕开了一大片。
“哦对了。”陈蜜突然想起来千纸鹤的事情,从兜里拿出一只纯白色的纸鹤,是她折的最漂亮的一个。
她递给陈叹樵,“这个给你。”
陈叹樵一愣,手指微张着顿在半空。千纸鹤的翅膀被弯成了半弧状,一看就会动。他不太擅长折纸这类手工,千纸鹤不难,但当初学的时候废了很大力气。
陈叹樵笑了一下,没表现出太激动的神色,他用手指把衣兜挑开,让陈蜜把千纸鹤装进去,“我手湿,会弄脏的。”
陈蜜心里松了口气,把纸鹤折平,塞进他的衣兜里。
胳膊一凉。
陈叹樵握住她的手腕,转身将人扯到阴影处。巨大的天堂鸟叶片遮住了陈叹樵的侧脸,陈蜜偏头,一个吻落在嘴唇上。
棒棒糖“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陈叹樵咬了她一下,没有停留太久便松了口,不时有人从厕所里进出,离他们不过两叁米的距离。
陈蜜握着胸前的胳膊,抿嘴,“会被看见的。”
“看不到。”陈叹樵伸手拨了一下落在肩头的叶子,纤细的绿茎摇了两下。
“看见了也没关系,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他低头把半张脸都埋进陈蜜的脖颈里,背贴着墙,水泥钢筋的凉意冰得脊骨发疼,但他感觉不太到了。刚刚那个吻应该是荔枝味的,糖块被陈蜜吮得都快没有了,嘴唇应该很甜,可是他尝不到,嘴里只能感受到女人湿软的舌头,还有陈蜜用的薄荷洗发水……
他把脸埋得更低,湿发垂在眼前,陈叹樵闷声道:“明年你就高考了,想好去哪个城市了吗?”
陈蜜一愣,她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原本是想拿到任务奖励就抽身而退,她不知道系统的时间是一种怎样的运行机制,如果越南的陈叹樵死了,这里的陈叹樵还会多久?
一切都还是未知,陈蜜对系统的了解太少了,甚至都不会明白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没想好,去市怎么样?”陈叹樵的声音闷闷的,陈蜜不看他的脸也能感受出对方的情绪低落。
“离家够远,没有人认识我们,环境也很宜居。”陈叹樵深吸了一口气,侧脸,鼻尖蹭过陈蜜的耳垂,“那里的大学也很好,你的分数可以挑一个很好的专业。我们以后在那里买一处房子,但是如果你想换一个城市,我们就离开。”
陈蜜一愣,市是她生前上大学的城市,不算是一线的知名城市。当初她填志愿的时候,主要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离老家足够远,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个城市比她想象中要漂亮很多。 可陈叹樵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甚至连大学的录取分数都知道?
陈蜜扭头,鼻尖相触,和他差点亲在一起。
“你做功课了?”她问。
“嗯。”陈叹樵的声音闷闷的,下垂的眼角上黏了一根落下来的睫毛。
陈蜜伸手,帮他取了下来。
胳膊收紧了一些,她几乎被对方箍在了怀里。
“我会一直找你的,会一直找到死,我没有撒谎。”
陈蜜愣了一下,电影里的台词被陈叹樵当情话说出来,竟一点也不违和。可她有些心虚,握着陈叹樵胳膊的手紧了紧,不知觉地在上面掐出几道指甲印。
“我知道你没说谎。”陈蜜偏头,陈叹樵把脸埋在她的侧颈上,吻深深浅浅地落下来。
陈叹樵会去找她,会去越南,会一直找她找到死,她知道陈叹樵没撒谎。
可就是知道了,心里才会难过。
陈叹樵是为了找她才死的。
“但是姐姐希望你不要来找我。”陈蜜压住眼角。
陈叹樵的动作一顿,“不,我会去的。”
声音掷地有声,在陈蜜心里敲出脆响。
“哪怕你已经不爱我了,哪怕你把我又丢下了一次,哪怕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会去找你的。我要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才能放心离开。”
“所以陈蜜,你不要一声不吭地就丢下我。”他摇了摇头,湿漉漉的发梢打在陈蜜的脸颊上,“不对。陈蜜,你不要离开我。”
陈蜜顿了顿,伸手去摸他的侧脸,“好哦。”
这个世界的爱足够多了,妈妈的爱,陈叹樵的爱,朋友的爱,她好像误入了海岛藏宝的山洞,捡起一枚金币,又看见下一枚,怀里的金币揣得越来越沉,爱多到她已经不想离开了。
陈叹樵又抱了她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陈蜜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衣服,跟着陈叹樵一起回去了。
另一边,秦望出门后跟丢了朋友,女生扯住了他的胳膊,说有话对他讲。男生看了他俩一眼,不多打扰,对秦望扬了扬烟盒,让他们先聊,自己去厕所抽根烟。
秦望看了一眼方向,隐约看见陈蜜的衣服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他皱眉,“你等等我。”
“小秦哥!”女生扯住自己的短裤毛边,死死抓住对方的衣角。她眼角有点红,眼线已经晕开了,糊成了一团贴在脸上。
秦望犹豫了一下,问她,“什么事,不可以一会儿再说吗?”
女生不搭话,头渐渐低了下去。
男生见两人僵持不下,也不再等秦望,转身超厕所走去。秦望伸手没拦住,只能回头看向女生。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难得没什么耐心,“说吧。”
女生一愣,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和秦望住上下楼,每次上下学的时候,秦望都能顺路把她送到家门口。妈妈笑她,秦望是她另一个哥,她也确实喊秦望叫“小秦哥”。 可心里的感情自始自终都是明白的,她喜欢秦望,不像妹妹看哥哥那样的喜欢。
女生转头,看向手里拿的棒棒糖,脑海中闪过对面那人含着糖棍的脸。
“小秦哥。”她闷声道,“你是不是喜欢陈蜜?”
秦望一愣。
有人端着泡面路过,被烫的脚步匆忙,不小心撞了女生一下。
秦望伸手帮她垫了一下,顺势把人扯到一边。
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抻直了胳膊,有些烦躁地靠在墙上。喜欢?是有的吧。六年里无条件地相互信任,面对流言也只是一笑而过,开心或者是难过,都会想到彼此。他和陈蜜有一种非常安定的默契,能处成这么亲密的朋友,如果说一点都不爱,倒是有些虚伪了。
但这种感情,不是情侣那样的爱,讲不清。
秦望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我和她没戏,你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