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扶上段余宁的脸。
掌心托着他的下颌,指尖压着鬓发边缘也触碰到他冰凉的耳垂。
窗外无一星半点的灯火窥视,她慢慢闭上眼,把问不出口的伤心话和孤单度过的岁月一并吻给他。
像是浸入没有光亮的汪洋,原以为远去的浮木又从海底泛起,回到那个失魂落魄的漂流者的怀抱。
到底是谁在拥抱谁,她心里越来越分不清,所以在他醒来的那一刹那也没有选择欲盖弥彰的逃避。
段余宁抓住她的手腕,静默片刻,稍稍用力将她扯进怀里。
跌过去的动静引起旁人的注意,斜前方的小姑娘回过头来,却只看见并排的软座枕靠,以为后面没有坐人,只是巴士颠簸将座椅上的物件震落在地。
长外套盖在头上做遮掩,在这片狭小却温暖的黑暗里,脸贴着彼此的脸,手指纠缠手指,齿关被撬开,心跳被窃听,恍惚是回到当年高中学生时代,约好逃了课间操,两个人躲在教室窗帘后偷偷接吻。
太无知无畏了,她想,自封谨小慎微,实则胆大妄为,从前现在皆是如此。
段余宁被她压在身下,在这后排的连座座位里,两个人都微微喘息。
“你亲我?”他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去拂她腮边垂下来的短发。
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手指却耍赖不肯离开,贴着她的耳后肌肤和颈侧轻柔抚摸。
翁沛不出意料地颤了颤,她把手肘支起,试图挣脱:“是又怎样?”腰还是被箍得死死的,她只能瞪与自己只有方寸距离的段余宁。
潜台词是:你以前没少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外套从头顶滑落一大半,窗外雪野偶有人家,灯影虚渺,从她眼底一晃而过。
她压低声音说:“你放不放?不放我要喊人了。”
“不放,”段余宁看着她的眼睛,亲了一下她,“我还没醒,你可以继续亲。”
“想都别想!”翁沛后悔不迭,将发烫的脸别开,“别抱了……快放开我,马上到目的地了。”
段余宁忽然说:“我很想你。”
中巴车转过一个弯,在空地停下,车上灯还没开,已经有人醒来,收拾东西的响动和交谈话语声杂乱,杂杂扬扬似落叶,盖住了井水,也盖住了微波。
翁沛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
车厢的灯亮起,重新穿上黑色的长大衣的翁沛随着法院的工作人员一起下了车。
雪夜行车,到达落脚的地方已经是夜里七点多,她和同事正准备去走访,村长和村委书记却自作主张在大雪天把老人家带来了。
老妇人腿脚不便,半夜过来被冻得嘴唇发紫,在一楼大厅烤火取暖不肯上楼。
烤火取暖的古董仪器还是研究院那几个活泼热心的年轻人修好的,所以人家自然能坐在火堆边剥花生,顺便和老人家聊天。
她下楼时一眼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段余宁,他在仔细听身边人问话,也不时回答一两句。
市中院带队的陈法官只按照惯例问了老妇人家里情况,家族遗传病什么的老人家记不清也说不清,村委书记充任普通话翻译翻了老半天口干舌燥,开始心不在焉地喝茶吃花生仁。
翁沛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速记,双方沟通十分困难,她手都冻僵了还没写完一页纸。
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抬起眼皮,看见段余宁在微笑。
隔着火光,他一直在安静地注视她。 两小时前翁沛在车上偷亲他还被抓包,抓包后一时糊涂又和他倒在座位里亲了个天昏地暗,眼下被他这样盯着难免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还好段余宁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身旁有人拿着计算纸给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