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衍陪着她在卧室小睡一会儿,她脸上的妆有些花,他干脆叫人来给她卸掉,李舒雪用不着继续顶着那几缕假睫毛,整个人都放松许多。她窝在陆正衍怀里,一睡便到了晚上,身边空无一人。
陆正衍的生日宴会肯定开始了。她望望窗外的黑天,着急忙慌地捋捋头发出去,她循着声音找到地方,大厅里果然已经宾客攒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她从左往右掠过视线,终于在对面发现了黎玖的身影。
她慢吞吞往她身边靠,途中停下来取了一块小蛋糕,肚子实在饿了,她低头吃一口,再抬头,黎玖没了踪影。她迷茫地往人群的边缘走去,放弃了寻找,把蛋糕都吃掉了,靠在一根柱子上发呆。
连陆正衍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中劫下一杯香槟酒,打算等下敬酒时喝一口。
“你怎么在这儿?”连屿的声音又高又急。
她惊吓地转过身:“连先生。”
“李舒雪……你怎么在这儿?疯了吧。”
“什么?我跟着先生一起来的,刚刚睡了一觉,就没看见他了。”
连屿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啪得放在桌子上,拽着她的手腕,“你跟我过来,妈的……谁让你来了,疯了疯了,我跟你说,要是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的场景,你可别乱咬人……”
李舒雪被她拽得很痛,连屿走得很急,一直拉着她到外面的院子里,姿态夸张地猛地回身,指着她的脸。
“我告诉你,你要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赶紧回澜院去,陪你的儿子去,这种场合你少参与。”
“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参加先生的生日宴……”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我姐回来了,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李舒雪还是不要想跟她争了,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赶紧回去,我派人来接你,等着。”
“什么意思?”李舒雪茫然地揉搓着发红的手腕,一转眼,黎向他们这边走来,连屿正给司机打电话,被黎玖一把夺了去。
“让她留下。”
“黎姐姐,这不是在开玩笑,李舒雪上辈子没倒八辈子血霉要看那个女人和陆……那谁亲亲热热吧。我以为你还挺怜惜李舒雪的,就帮她一个忙赶紧送她回家,陆正衍回头爱怎么骗怎么哄不关我们的事了。”
“帮她?呵呵……”黎玖冷笑着搭着李舒雪的肩膀,“你真想帮她,就让她知道真相。”
“什么……?”李舒雪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预感,她抓住黎玖的手腕,“黎小姐,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先生的生日会,连先生的姐姐是谁?”
连屿叹气,叉着腰无头苍蝇一样踱步,看一眼这个傻乎乎的女人他就来气,果然还是黎玖这样聪明干练他看着顺眼。
黎玖安抚性拍拍她的肩膀,挑眉:“你跟我来,陆正衍在后面。”
李舒雪喏喏说好,整个身体像被人抽去了叁分力气,她不聋,听得出一些蹊跷。连屿先生的姐姐和陆正衍……关系匪浅。其实这样也没关系的,先生喜欢过她就够了,他一定会和别人结婚,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她不休地做着这些心理准备,鼻根还是止不住阵阵泛酸,她木然着一张脸,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她已经承受过那么多苦楚,足够坚韧,怎么还是想哭。
黎玖听见连屿不耐的啧啧声,停下来,揽住李舒雪的肩膀,“你的先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李舒雪没说话,用力地抿住嘴巴,倔强极了。
“好了,跟我走,我不会骗你,只会让你看到真相。”
李舒雪感恩地抓住她的手腕,不管怎么样,黎小姐永远在真诚待她,“谢谢。”
她跟着黎玖的脚步走到尚未踏足的后院,眼睛一直精神地看着不远处的路,并不敢抬头张望,担心不小心张望到什么人。
事实证明逃避并没有作用,黎玖在一根柱子后停下,双手抱胸,抬抬下巴给她指方向,她呆板地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终于看到令人心碎的场景,她诡异般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往前走了两步,浑浑噩噩走到走廊中间,僵直地站着。
灯光昏昏,她和他隔了十几米远,看得清陆正衍半倚在墙上,低着头,沉溺在和别人的热吻当中。 李舒雪指摁住自己的嘴唇,指尖颤抖,转身要走,黎玖拉住她,“为什么不等等,不想听听他是怎么介绍连殊的吗。”
“不用了,我回去收拾东西。先生要结婚了吧,我祝他幸福……”李舒雪努力瞪大眼睛,没有掉眼泪,彷徨又茫然,近乎麻木。
“他怎么配你祝福他。”
李舒雪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陆正衍也在看她,他显然是刚刚抬起头注意到她,他的手还捧着那个陌生女人的脸,好像随时就要继续跟她的甜蜜。
“我只是先生家的保姆……我回去了,小高还在等我……谢谢黎小姐,谢谢连先生。”李舒雪仓皇地低下头去,理顺的头发披散开来,散了满肩,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在身上乱摸,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又刺又痒,在叫嚣着难堪和自卑。
她摸到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触电一样缩回手抱住自己的臂膀,躬着身子快步往回走。
“李舒雪!”
一声又沉又急促的叫声逼停她的脚步,反应片刻,她开始跑,却被人从背后拽住手臂一把扯住,她被迫着扭过身,用发丝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先生,我回澜院了,我明天就搬走,我不打扰你……”
陆正衍抬手擦擦自己的唇,半张脸沉浸在黑暗里,黑色的瞳仁盯着她,眼神又凶又厉,下颌骨紧得吓人。
“谁准你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