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故意道。
“我做了饺子,怕你太辛苦也病倒了。”
他坐起,揭开她的厚棉服,团在怀里,“什么时候给我盖上的。”
“好几个小时了,你睡得好沉。”
“吃吧,干净的,我知道早上虽然是你自己去选的早餐,但是外面的东西你又不吃几口……”
陆正衍看向李文高的床边,那本日记不知所踪,他再看看李舒雪轻松的表情,舒展一个贪爱的笑容:“昨天哭的那么难过,现在还能对我笑得出来。”
“小高的病有救的,齐盛都跟我说了,你一直都在帮小高找心源,我相信你,也相信……神,好几年了,总不能让我的孩子一点希望也没有,我们母子没做过坏事。”
他接过饺子,“小舒,既然信,就不要心虚,不管是我还是你的神。”
“怕你念书多,笑我……”
他吃一口,低着头,“不会,我反而很高兴。”
“嗯?”
他又吃一口,抬头转而问:“小舒,你饿不饿?”
“啊,我不饿,我们都吃过了,齐先生也吃了一碗,小希都吃了一个素的。”
他勾勾唇,“知道了。”
李舒雪下午听齐盛的意思,是陆正衍这些年从来没命令让医院的人停住给李文高寻找心源,大概是他以前粗心忘了吩咐,或者是压根不屑于再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一句话。不管如何,现在有一个心源终于有了眉目,她欣慰着,一面感激陆正衍从前一向对她的傲慢和轻视,一面悄悄咀嚼着内心朦胧不清的酸楚。
“再过二十几天就过年了陆正衍,等过了除夕,小高肯定就稳定了,我们回市吧。”
他停住动作,几秒后道:“可以。”
“新年能把旧病除……明年他一定会好的,对吧?”
陆正衍仰起头:“当然,新年能除旧病。” 那本失踪的日记本再也没出现在陆正衍的视野之内,李文高再也没有像那天一样和他交流,他还是叫他陆叔叔,可是他面对他,眼里再也没有了对于强者的崇拜和羡慕,只剩表面的尊重和实际的疏远。
二月四号,除夕夜里,李文高出院了。陆望舒成了家里最高兴的人,绕着他的腿哒哒跑了三圈,最后拉着他的手撒欢地笑。李文高对她是没有那股子疏远感的,毕竟他们血管里留着相似的血。
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陆正衍系着围裙洗着青菜,李舒雪在小心地调着锅底,除夕夜吃一顿羊肉火锅是她最喜欢的年夜饭,第一次和陆正衍和陆望舒一起过,她也想维持这样的传统。等坐在家人身边,鲜嫩的热羊肉汤落进肚子里,李舒雪以为自己过了一个最美好的年。
陆正衍给两个孩子一人包了一个红包,他提前听了李舒雪的嘱咐,没给贵重的东西,遵照七怜村的传统,每个孩子都只给了几百块的数额。他不置可否,只是照做。
“图个吉利就好,他们都还小。”
“母亲寄了礼物,都是你觉得太贵的东西,我收起来了。”
李舒雪苦恼地看看自己租来的小房子,这短短半年里,陆正衍陪她在这里生活着,从不抱怨,她都快要痴心妄想他和她能永远留在这里了。可是陆正衍更为相配的,一定是赛吾大厦那样的地方。
收拾了碗筷,哄好了两个孩子,他们开始在浴室里热吻,皮肤贴着皮肤,水流声盖不住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声,李舒雪双腿环着他的腰,紧紧拥着他,不敢说话,静静感受自己的身心都如何为他雀跃。
做完一回,她喘着气。
“避孕套没有了……”他依恋地吻她的眼尾窝,却出奇地克制,“不做了李舒雪。”
她迷茫地靠在他怀里,他揉搓她的腰脊,手渐渐滑向她的小腹,手指压在她的疤痕之上。
“不能再怀孕了。”
李舒雪慢慢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轻轻点了点头,她多希望这一刻能像这个疤痕,永远凝固……可惜她没有能耐留住时间,第二日就是转眼,她带着给表妹织就的毛线云朵包回到了市,李文高在第一时间被送往了圣山医院,而陆望舒则被罗晚玉的人接走。
陆正衍将车开进澜院的时候李舒雪的表情明显变了,他都看在眼里,却假装不懂,问:“怎么了?”
她不肯往里走,近乎哀求:“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还是回你的公寓好不好……?”
他无所谓地笑笑:“这里怎么了,我觉得这里很适合小舒。”
李舒雪忐忑不已,迈着僵硬的步伐跟着他往里走,可当她站在大厅那如故的楼梯面前,她脖颈突然红了一片,浓重的耻辱感从脊髓里往皮肉中沁渗,她到再也迈不不出一个步子,她挣开陆正衍的手。
在这个地方,她不自觉地沉沉低下头,换上卑微的姿态,再次哀求:“换个地方吧……陆正衍,不要这里,哪里都可以……”
陆正衍左手边搭着厚重的黑色外套,他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腰背挺得很直,他微眯起眼睛,像是撕破伪善面目的恶狼。
“小舒,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行。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比澜院更能证明你爱我,或者说你爱……”
他短暂地顿了顿声,从鼻腔里透出一声很轻的嗤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