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雪不知该喜还是忧,追问:“钟敛带他去哪儿了,他不知道小高马上手术了吗……”
“等一下。”他忽地噤声,挂掉李舒雪的电话,静坐等待几十秒后再拨回去,沉沉说:“他想见我。”
“他说在哪里见?”
“在……”陆正衍好似犹豫着,顿首思索片刻:“我让齐盛去接你。”
“什么意思?”她捏紧了电话,“你告诉我你们见面做什么,在哪里见面……”
“齐盛就快来了,李舒雪……别怕。”
他愈是安慰,李舒雪的心愈是慌乱,她走到医院门口,齐盛下车向她走来,一切如行云流水,她被带进车里,陆正衍在电话那边突然对钟敛避而不谈,她问了好几遍,得不出答案。
“你先回澜院来,我出去见他一面,会尽快把小高送回医院。他不会有事,我保证。”
“陆正衍。”
“中午会有人来家里做饭,你什么都不用想。”
她惴惴不安,“钟敛不至于狠毒到不许小高做手术,你一定要告诉他小高下午的手术有多重要,不能耽误。”
陆正衍扶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另一个手机,里面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号码,正不断跳出钟敛催促的消息。
“你到今天都对他都这么有信心吗。”
“他从来没养过小高……我只希望他哪怕就这一次,有一点点良心。”
“好。”
他扔开那个手机,手指压着手机听筒更加贴近耳朵,近到他能听见李舒雪急促的呼吸声。
他陈述:“没什么别的想跟我说的了。”
他将情绪掩藏得那样好,李舒雪察觉不到他忽然的期望,只是淡淡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小高受不了惊吓,当我求你……”
“没了……?”
“嗯……陆正衍。”
“什么?”他的语气显得有一丝迫切。
她却说:“等小高做完手术我们再离婚吧,今天……太赶了。”
所有的期望瞬间暗下去,他抬起头发动了车,看向前路:“好,如果你想。”
电话应声挂断,李舒雪眼神凝滞,怎么声嘶力竭争执都争不来的事,他忽然就同意了。她用力地提了提唇角,抿住嘴巴,长舒一口气。
该是好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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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建议钟敛选的位置在城郊一处废弃砖厂,四周荒无人烟不说,烧砖的窑更是隔音阻隔视线。钟敛在几番犹豫以后,认定了这个地方,连夜赶到这里勘探地势,受人侮辱至此,他的命早已不重要,但是至少李泉得有活路。他回岐山能帮自己照顾父母,都是穷人,反倒他没什么可贪图他的。
“为什么来这儿?”李文高趴在李泉的背上,被带进了砖厂。
李泉玩笑道:“来这儿一起死啊小朋友。”
他没被吓住,继续问:“陆叔叔也来吗?” “来,他当然来,不然要你干什么,小鱼饵。呵呵,小文高,你看看你自己的亲爹被人害成什么样子,你还认贼作父。”
李文高打量生父,视线刚落在他形状怪异的腿上,钟敛立即凶狠地瞪着他,被人拿开水烫了伤口般愤怒。经过无尽的打压和羞辱,钟敛全然不能再倾注任何爱意在任何人身上,面对亲生儿子,俨然麻木。
“我没有。”
“你叫叔叔不叫爸,还算懂事。对嘛,这才是你亲爸,以后还是要孝敬自己的老子,别当小白眼狼,永远得记得是谁给了你这条命。”
他捏紧拳头,谨慎地继续看着钟敛,坚定道:“我会对妈妈好。”
“嘿你这孩子,我说东你扯西,不聪明不聪明,对着人连好话都不会说……”
“行了。”钟敛沉着脸打断,“再问问陆正衍来了没有。”
李泉低着头歪斜着嘴巴翻看手机,用钟敛的口吻再次催促陆正衍,随后咳嗽两声,手插裤兜,“我去尿个尿,这个龟孙儿该快了,等下就要让他明白,我们这些人也不是随便欺负的!”
钟敛心情不佳,头都没抬一下。
李泉走到一颗柏树前,解开裤子,迅速用另一个手机号码发送信息:“工具有一个榔头,两把屠宰刀,帕子,麻绳,电线,”
他输入到这里顿了顿手,抬头环四周望了望,往自己后腰摸了摸,脸都绷紧了,赶紧提起裤子,把信息的记录都删除了。
两个怒气冲天一脸冷漠的年轻人和一个靠墙而坐的孩子,装着工具的蛇皮口袋就放在钟敛坏掉的腿旁,他们都在一齐默默等着。
陆正衍接到沉竭的电话,从飞机上打来的卫星电话,距离他落地至少还需二十分钟,无论如何,他赶来和他会和已经不可能,只能分头行动。
“陆总,再拖延半个小时。”
“我尽力。”
“陆总,我认真地建议您,请不要单独去,就算有李泉在场也不行。这次和车祸不一样,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既然要设一个更好的局,那这次您肯定会受伤,问题就在于,什么程度?我在您身边尚且无法完全保证您不伤及要害……所以请您千万不要一人前往。”
陆正衍驶过收费站,“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