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最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吃吃问了一句:“九月晴天,万里飞雪……这,这是镜留君与度先生所谋之事终于成了吗?”
话音才落,前方大海忽然中裂,本该只出现地面之上的峡谷竟出现深海之中!
言枕词一手佩剑一手度惊弦,自其中飞出!
这柄经由地底水脉与燧族之血共同洗练的长剑如今脱胎换骨,剑身冰雪,折射红焰,挥舞之际似红似白,又非红非白,正是这冰雪世界孕育而出的唯一一痕明亮色彩!
当其横空之际,只听一声上天入地的清鸣鹤唳,此剑桀骜,正向天地昭示自己的诞生。
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还留在地面的燧宫宫众久久失语。
藏身不远的剑宫与落心斋弟子却热血沸腾!
银装素裹的世界灭不去他们心中倏尔点燃的火焰,这火焰是天空的红剑,更是心中的希望与振奋!
这一次,无人与战友争执。
兵刃出鞘,呐喊出口,前进的脚步不再迟疑,他们冲向燧宫魔徒,新的序幕,将由此始!
一路逃亡,一路反击,薛天纵终于将叛徒的消息传回剑宫,也终于九死一生,离开燧宫势力范围,来到了剑宫山脚之下。
这一路上,计则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始终陪在薛天纵身旁。
一个剑宫的弟子,一个落心斋的弟子,相熟又不相熟,亲密又不亲密,对抗外界威胁的时候,计则君可以竭尽全力相助薛天纵,而当面对内心纠结之时,计则君唯有三缄其口,交给薛天纵独自处理。
天上忽然飘起了点点霜寒,风寒料峭,在天幕下飞扬着,旋转着,翻卷着,仿佛是人心里的徘徊被投射到了世界之中。
我生于斯,我长于斯,我所作所为,无愧剑宫。
薛天纵想。
可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来人。
我……只是,若我能再强一些,再厉害一些,这些无辜又年轻的师弟师妹,也许就不用承受那些鲜血与死亡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再纠结的事情也终将面对,薛天纵穿过剑宫山脚下熟悉的小村庄,来到了直通峰顶的天阶之下。
往日的天阶总有许多向上攀爬,欲求加入剑宫门墙的人。
但这一日,天阶之上没有旁人,只见剑宫子弟。
这些日子里,剑宫的许多弟子都知道了一些有关薛天纵的,他们过去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今日,他们在天不亮的时候已经走出山门,自发地自山门列队直至天阶阶底。
他们在等一个人,如今这个人终于出现。
“大师兄!”
有一人喊了起来。
“大师兄——”
有无数人喊了起来。
“欢迎回来!” 一人叫道。
“欢迎回家——”
无数人一同叫道!
大雪漫天阶,千树吹开花。
我们的大师兄终于回家了!
薛天纵听见了所有的声音。
他看见天阶上的师弟师妹,每一个都洋溢喜悦,满腔热忱;他又看见掌门与恩师共同出现在天阶之上。掌门冲他遥遥微笑,而后向旁边轻轻一侧,让出身后的恩师。他与恩师远远相望,片刻后,一道极浅极淡的笑意出现在恩师脸上,柔软了他清癯刚硬的面庞,一如他过去得到那些不容错认的感情与照拂。
我曾经离开,我再度回来。
一切都未曾改变。
薛天纵面容不变,心却忽然安定下来。
大雪落他满肩满头,他负手而立,如同往昔。
他心中掠过一念,也只有一念。
我愿为这里,做尽一切。
这是只属于薛天纵的时间。
计则君仰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差剑宫一杯茶,于是身子旋转,足尖点地,轻快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这一趟旅程虽然意外频出,也十分辛苦,但给人的感觉还真不错。
归去的路上,她嘴角扬了起来。
剑宫的大师兄,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自视甚高讨人厌,目下无尘惹人嫌嘛!
他确实武功高强,还挺有担当,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