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了扈邑之盟后,晋侯先是宣称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数日,于是大家就在扈邑停留了五天。
五天过后,晋侯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加重,甚至都无法起床了。
郤缺就跪在晋侯的榻前,面带悲伤。
这座晋侯的寝殿里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浓重的药味,但却对晋侯的身体完全于事无补。
赵盾篡公族之权的标志就是在二十年前的扈邑之盟上以晋国上卿的身份大会诸侯,二十年来晋国国君从未再有任何机会,直到如今晋侯同样大会诸侯于扈邑。
当二十年的夙愿完成之后,一直强撑着的晋侯也就再支持不下去了。
晋侯看着郤缺,很吃力的说道:“郤伯,本侯……将去矣!”
郤缺声音有些哽咽:“君候莫出此言,有医者悉心救治,应当很快就能好转了。” 晋侯叹了一口气,道:“本侯的身体本侯自己知晓,郤伯……是时候讨论一下大晋的下一任君候了。”
郤缺沉默片刻,道:“不知君候属意哪位公子?”
晋侯吃力的说道:“公子据为本侯长子,性情沉稳。公子莫为本侯幼子,天资聪颖。此二人皆可为君,郤伯可命人详查此二子,再与诸卿商定人选便是。”
郤缺神色微微变幻,好一会才道:“老臣领命。”
晋侯长出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他的鼻息慢慢变得悠长,显然已经睡去。
郤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着熟睡之中的晋侯行了一礼,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又过片刻,双目紧闭的晋侯突然缓缓开口:“屠岸大夫何在?”
宫殿的阴影之中,屠岸贾走了出来:“臣在此。”
晋侯的胸膛吃力的起伏了几下,然后缓缓说道:“去、去找魏相,告诉他……只要能挫败郤缺,帮助据儿上位,他从此就是大晋公族的头号功臣!”
屠岸贾的脸上闪过惊愕和不解的表情,不过这些表情在他的脸上仅仅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恭敬的点下头来,沉声道:“臣领命。”
屠岸贾也离去了,宫殿之中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在宫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铜制虎盘香炉,丝丝的熏香烟雾正从青铜虎的虎爪之下袅袅飘出来,然后慢慢消散。
生命到了最后,终究是如云雾一般渐渐散去,再无丝毫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