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深吸一口气,正色拱手道:“魏相领命!”
中行林父微微点头,突然大笑出声,长袖用力在空中甩过。
“那还等什么?君候方去,难道还想着饮宴不成?都散了吧!”
诸大夫先是一愣,随后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离去。
这一场殿议的过程如此跌宕起伏,所有人都要时间好好的品味一下,思考一下将来的晋国将会如何去走。
魏相刻意等了一会,因为老丈人士会在向他招手。
突然,魏相若有所觉,目光移动,和脸色灰败的郤缺接触。
郤缺紧紧的咬着牙,看着魏相:“原来是你。”
魏相微微一笑,大方点头:“郤伯说的不错,确实是我。”
郤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恨意,但旋即又变成了无奈和自嘲:“果然如此……嘿嘿,想不到老夫居然一直都找错了对手。很好,你很好。”
魏相叹了一口气,道:“郤伯见谅,政坛就是这般有进无退。”
郤缺还待要说话,士会已经抢先开口:“郤伯,念在和你多年老友的份上,老夫劝你一句。行事须正,须合礼法,得人心,不然便是逆天而行,断无取胜之理。魏相,随老夫走吧!”
魏相惊讶的看着士会,想不到自家这位老丈人居然也有这么落井下石的一天。
不对,以老丈人那种老实人的思维,士会说不定还真的觉得这些话是在劝郤缺迷途知返呢。
魏相不由觉得好笑。妄图想要通过几句话就改变一个人三观,老丈人在这方面还是太天真啊。
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成年人的三观,有这白费劲的功夫,做点什么不好?
魏相随着士会离开宫殿,同车而还。
马车之上,士会问了魏相几个问题。
“遗诏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回外舅,是成公半月之前让人秘密送来给小婿的。”
“栾伯也是你说服的?” “回外舅,小婿只是说服了赵孟,栾伯应该是赵孟说服的。”
“中行伯突然归来,想必也是你的策划了?”
“是。”
“那智首父子呢?”
“智首父子提前回来只是为了迷惑郤伯,让郤伯觉得中行伯确实不可能在近日归来,这样他才会急不可耐的召集这次殿议,然后……”
“然后他就中了你的诡计!”
“呃,外舅,你和小婿不是一边的吗?诡计这种形容词,未免有些不好吧。”
……
士会看着魏相,眼神十分复杂,把魏相看得浑身不自在,有种想要从车上跳下去的冲动。
过了片刻之后,士会才缓缓说道:“记住老夫的话,计策和谋划终究是小道。你将来若要成大事,须堂堂正正,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不然便会如今日之郤伯那般众叛亲离一败涂地,明白吗?”
魏相不敢怠慢,忙道:“小婿明白了。”
下一刻,士会突然露出笑容,用力的拍了拍魏相的肩膀。
“干的不错,非常不错!”
舅婿两人的笑声同时响起,沿着空气远远的传播出去。
炎日高挂天穹,道路两旁的树上蝉鸣依然喧嚣,树影婆娑间几片落叶在风中纷扬落下重归大地怀抱,正好落在车轮压出来的深深车辙之中。
真是一个让人愉悦的夏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