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霺笑笑,扶起章太医:“不必多礼。”
章太医抬头见白凝霺苍白的面色,不忍道:“县主这是又病了?”
长安城内皆知淑慧县主深得圣心,但是少有人知淑慧县主自幼体弱。喝药如吃饭一般频繁,他每次为县主治病,都分外心疼这个小姑娘。
白凝霺捂着胸口,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有些胸闷难耐。”
章太医把了把脉,不由皱眉,县主的脉相现实并无大碍,但是县主的面色确实不佳。
沉吟片刻,道:“县主思绪太重,方才胸闷,臣写个药房,好好调理便可。只是请县主务必放宽心。”
白凝霺配合地点点头,又问:“章太医可否再帮忙看一下檀香。”
章太医怔忪片刻,颔首道:“请县主带路。”
待章太医看到檀香的伤,微微蹙眉:“县主,檀香姑娘的伤是……”是何人那么大胆,连宫中女官都敢罚。
白凝霺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长辈责罚,无法回避。二婶说檀香偷了她的东西,我也不好随意顶撞。”
章太医写方子的手一顿,他记得白二夫人一直不喜县主,却不想竟然这般为难她。为难不了县主,便陷害县主的贴身婢女,还真是…… 不由哼了一声:“她还真敢说,宫中谁人不知檀香姑娘的品性颇佳。”
白凝霺欠了欠身:“还请章太医帮忙隐瞒此事。”
章太医见了,嘴上答应,心下却决定把这件事捅到陛下那。
县主在宫中时可谓是千娇百宠,怎回到白府就成了这般?县主多好的一个孩子,待人谦和有礼、尊敬长辈,怎会随便顶撞长辈,想必是白二夫人单方面的不喜。
不行,这事必须要告诉陛下。
白凝霺亲自送章太医出白府,并不知道章太医已经决定“帮”她出气、将此事告知陛下。
回到观澜苑,她命人去煎药。
怜香突然上前几步跪下:“奴婢愿做牛做马,任由县主差遣。”
第11章
白凝霺望着她,默不作声,良久后,轻叹一口气:“你想好了?你要知道,你留下来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作对。”
“奴婢知道。”怜香垂下眼帘,脊背僵直,双手紧紧地相互交握在一起,垂在胸前,“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县主。”
她不是不知道选择留下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乃至霍家作对,但是她不后悔。
霍婕妤从不把他们这种下人当人看,任意打骂。但是县主她一直把她和檀香当作朋友,即使她知道她是霍婕妤的眼线,也是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她愿意留下,哪怕最终白家败给了霍家,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也不后悔。
怜香抬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县主,奴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奴婢不后悔。”
白凝霺静静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似漆墨一般深邃,轻勾起唇角:“你若愿意留下自然是好的,但你若再与昭阳殿有往来,休怪我顾往日情面。”
“奴婢明白。”
白凝霺似是放下了心思,轻笑了一声,一双潋滟杏目弯弯,形似月牙:“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你去把药给檀香送去。”
待怜香退下后,屋内仅剩白凝霺一人,她垂目遮住眼底的情绪,左手轻敲着檀木桌。
怜香愿意留下算是意料之中。她是个聪明人,昭阳殿回不去;出了长安,以霍家的势力她也逃不远,与其这样倒不如留在她身边。
待落日的最后一丝瑰丽从西边褪去,一轮明月缓缓爬上枝头,整座白府笼罩在一片幽幽光辉之中。
*
宣室殿
宣和帝端坐在上首,探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太医,听了章太医从白府回来后的“如实禀告”,忍不住玩味地笑了笑。
“好了,朕知道了。” 宣和帝挥手让他退下,并嘱咐道,“这事先瞒着苏昭仪她们,省的她们担心。”
宣和帝和立在一边地陆温沉抱怨道:“只是区区胸闷,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陆温沉理了理织金交领长袍,额边乌黑的发丝把深邃俊雅的容颜衬托得更加俊美。
他眉眼带笑,故意说道:“可不是嘛,不过是胸闷,以她哥哥的医术都治不了,还有谁个能治好。害得父皇白担心好一阵子。”
宣和帝哼笑一声,往日严峻的面庞此刻竟带了一丝柔和:“谁说朕担心了,朕是担心霺丫头出事你母妃伤心难过。” 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担心那个死丫头呢。
陆温沉但笑不语,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急得恨不得扔了奏折飞到白府。
“不过这丫头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竟然敢算计朕。”宣和帝摸摸下巴,别以为他不知道,霺丫头弄那么大动静就是想让别人知道“白家二房苛待侄女”,让白家二夫人名声狼藉。
够狠,不愧是在深宫长大的。
陆温沉默了一秒,开口道:“父皇真觉得这是霺儿的注意吗?”
他也算是看着霺儿长大的,霺儿虽一直不喜白家二房,但她还是从心底尊敬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的长辈,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宣和帝眉头微蹙,现下一想,这的确不是霺丫头的作风,倒有些像她哥哥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