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现下并未有什么想要的。”楚澈缓缓收回视线,笑道, “陛下不如先允微臣一个恩典, 待微臣日后想到了再向陛下讨要也不迟。”
宣和帝惊讶了一瞬,眸底流露出一抹沉思。
他方才分明看见楚澈面露犹豫、目光游移, 怎么却说并未有想要的?
“父皇,楚将军今年二十, 可依旧孑然一身。”一直站在宣和帝身后的陆温宁轻声说道,“你不如赐他一段姻缘。”
楚澈闻此, 抬眸瞧了一眼, 双唇微微抿起, 黑眸中带着一点不快。
陆温宁见他看向自己,双颊飞起两朵红云, 含羞带怯地瞟了他一眼,垂下头绕着手中的手绢。
宣和帝回眸看见她小女儿装的样子, 又瞧了一眼楚澈, 面上闪过一丝亮光:“景湛, 你是该成家了, 你看……”
楚澈皱了皱眉,毫无温度的目光掠过陆温宁, 打断宣和帝道:“陛下,微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提及心上人,楚澈眸底闪烁着光芒,唇边含笑,不由放柔了声音, 似情人之间的呢喃:“只是微臣在等她及笄,待她及笄后微臣会亲自上门提亲,并向陛下求来一纸赐婚。”
话音一落,陆温宁的面色不由变了变,轻咬唇瓣,眸底滑过一丝不甘。
他心仪之人莫非真的是白凝霺?
宣和帝愣了愣,楚澈心仪之人还未及笄?那便不会是陆温宁。
他在心中权衡片刻后,笑了笑:“朕准了,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姑娘入了咱们大齐骠骑将军的心房?”
眼神锐利,唇边笑意带着一丝调侃。
楚澈骨子里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让他动了心。
楚澈但笑不语,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白凝霺的身影。
此时的白凝霺正兴致勃勃地瞧着陆温祥怀中的雪狐,雪狐似有灵性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偷偷伸过去的白白嫩嫩的爪子。
她兴奋地尖叫一声,两眼冒光,倾身欲把雪狐抢过来。
陆温祥抱着雪狐拔腿就跑,白凝霺抬脚追了上去,两人绕着人群转圈圈。
楚澈见此,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唇边笑意更盛。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他的小姑娘娶回家藏起来,可惜,她还未及笄……
宣和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一怔,想起长安城内近来的传闻,随即摇头失笑,意味深长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据他所知,楚澈并不在苏昭仪替霺丫头选婿的名单里。
而且还有沉儿和祥儿把关、苏家两公子拦截,外加陵川这个宠妹狂魔拦在中央。
他都替他捏把汗。
楚澈:?
宣和帝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拍了拍楚澈肩膀,目光怜悯:“你多努力努力,朕看好你。”
娶个妻还要过五关斩六将,也是没谁了。
楚澈:???
他怎么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宣和帝笑了笑,不再多言,挥手命他退下。
楚澈行了一礼,摆脱几个上前道贺的世家子弟,径直朝白凝霺走去。
宣和帝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一笑。
他看着楚澈一步一步地从一个小萝卜头到如今边关之地蛮夷闻其名而丧胆的“恶狼将军”、长安城内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不可谓不艰难。
现如今,这位少年将领有了心仪之人,那心仪之人竟然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霺丫头。
这缘分当真是妙。
宣和帝轻笑一声,转身欲离去,适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陆温宁目光呆呆地盯着前面一方空地,没有光彩。他眉头微蹙,喊了她一声。
陆温宁回过神来,看见宣和帝打量的目光,慌忙垂下头福了福身:“父皇赎罪,儿臣方才在想母妃。她身子不好,一直在为儿臣的婚事烦心,儿臣琢磨着该如何为她分忧。”
宣和帝经她提醒,思及她方才故意让他误会她和楚澈之间关系的举动,不由嗤笑:“你不是已经在替她分忧了吗?可惜啊,景湛并不在意这驸马之位。”
陆温宁面色一白,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
她先前的确是故意为之,让父皇误会她与楚澈两情相许。只是她千算万算,未算到楚澈竟然会当场打断父皇的话,而父皇竟然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宣和帝瞟了她一眼,猜到她心中的疑惑,说道:“朕以前曾给了景湛恩典,允许他直言不讳,若有不满、或朕做错了什么尽管说出。”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谁人能保证自己从不会犯错,故而他曾特意给白泽、楚澈、沉儿他们下达了一份圣旨以及一块免死金牌,为的就是让他们监督自己。
平时私下里他与楚澈便是如此,他今日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宣和帝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陆温宁的双足似是冻在了地上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宣和帝的背影,旋即苦笑一声。
父皇他一直都不待见她的母妃王美人,连带着也不待见她。
母妃本是椒房殿的宫女,由于说话讨喜被苏昭仪调到身前伺候。
可是,母妃罔顾了苏昭仪的信任,在一次父皇与苏昭仪闹矛盾、醉酒之后,使用迷香爬上了龙床。父皇醒后震怒,若不是苏昭仪闻声赶来及时阻止,母妃早已不在世上,也不会有了她。
但是父皇终究是厌恶透了母妃,母妃直到生下了她才得了封号、有了自己的宫殿。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以来,父皇也从未探望过母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