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霍家为什么要设计一场假怀孕的戏码吗?”
崔婆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奴婢不知。只是玉嬷嬷无意中说漏了嘴,霍太尉好像是要借此与白家结盟干什么大事……但是后来……郡主你也知道了。”
白凝霺平静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停,脑中飞快转动。
霍家估计想借着“血脉”和流言,逼着父亲与他们一起谋权篡位。只是没有想到父亲重情,且看破了他们的诡计,宁愿顶着流言蜚语,也不愿为他们所用。
“崔婆婆,当时参与找弃婴冒充白家血脉的还有多少人在世上?”
崔婆婆面上神色暗淡了几分,勉励扯了扯嘴角:“回郡主,除了奴婢,估计都死了。”
其中还有她的丈夫。
浑浊的眸底涌起一层白雾,声音哽咽:“要不是奴婢的夫君舍命护住奴婢,奴婢也逃不出来,也遇不到白丞相和国公爷。”
她那丈夫是霍太尉身边的侍卫,其实根本没有参与此事,只因为娶了她,便被霍太尉列入了必死名单。
白凝霺怔了怔,抿着唇。
霍家,究竟害死多少无辜人性命。难道他们午夜梦回之时,就不会心生愧疚吗?就不会寝食难安吗?
为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皇位、双手沾满鲜血,值得吗?
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崔婆婆,节哀。”
崔婆婆摇了摇,不言不语。
这么多年过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她已经痛得毫无知觉,宛如一个行尸走肉,若不是答应了夫君好好活着,她早就自我了断。
白凝霺把手中的两张宣纸和毛笔递给她:“你看看,与你说的一样否?若无错,那边签字画押、按手印。”
崔婆婆接过宣纸,眯着眼看了良久后,颤颤巍巍拿着毛笔签字画押、咬破食指指尖,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白凝霺拿过宣纸,小心吹干折起,用手帕裹起一份塞到怀里。
她又看向崔婆婆,问道:“崔婆婆,你当时是从哪找到的我?”
崔婆婆皱了皱眉:“静山寺门口,有人说是看见一个装饰华贵的马车把郡主扔下来的。”
她似想起了什么,匆匆拐到屏风后,打开衣柜找出一个手抄:“郡主,霍婕妤本来要把当时裹着你的锦被给烧了,但是奴婢觉得这个材质柔软,所以没舍得烧偷偷留了下来,改制成了一个手抄。”
多年过去,手抄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上面的绸缎也起了丝,看起来破旧不堪。
白凝霺细细抚摸着手抄表面,可以推算出来,她生父生母的家境很好,但是为什么要把她扔了呢?
她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讽。
莫非是觉得她是一个女婴,将来无法继承家业,所以给扔了?
呵,还真是重男轻女。
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崔婆婆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开口道:“郡主,奴婢知道只有那么多,剩下的……”
“无妨。”白凝霺轻轻一笑,知道那么已经够了。她抬眸瞧着崔婆婆,又道:“崔婆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庭作证?将你今日所说皆公之于众,揭露霍家的罪行。”
崔婆婆眸光一震,诧异地看着白凝霺。 如果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她这个郡主之位估计就没了,难道她不在意?
白凝霺轻轻敲着桌面,神色淡淡:“崔婆婆,若你将此时公之于众,霍家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就可以替你死去的丈夫报仇。难道你不想吗?”
崔婆婆眸光闪动,紧抿双唇。
想,她当然想。
这些年午夜梦回,她常常梦见当年她的丈夫死去的情形。
他是在她怀里断的气,她亲眼看着他合上双目,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她恨,恨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更恨霍家的利用和冷酷无情。
她一遍又一遍地诅咒他们,诅咒他们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这小小的别院里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又道:“你不必顾忌哥哥,哥哥那里我自会去说。至于我的郡主身份……若能扳倒霍家,那我不要也罢。”
无论是为了白、苏、楚三家,还是为了姐夫,又或者是那些死去的无辜性命。
霍太尉和霍婕妤,必须死!
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害无辜,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崔嬷嬷被她冷冽地目光震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说道:“郡主,如果有需要,你尽管差人来找奴婢,奴婢愿意作证。”
“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奴婢愿意。”
声音坚定无比。
她能多活那么久,已经是受了老天的眷顾,死有何妨?
白凝霺打量她半晌,笑道:“这几日你做好准备,我会派人来接你,至于怎么让别院里的人不发现,这就看你了。”
崔婆婆愣了愣:“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