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记得此时应该是夏天,她入目的却是春日的花开灿烂。
轻柔地春风拂过, 她似受到某种牵引,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宫中的御花园里。
白凝霺看见一个雪玉可爱的团子,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御花园的假山。那个团子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用手撑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拱进了假山的石洞里。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怔愣了一瞬,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飘了过去,穿过假山,便见假山后面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拿着诗册斜靠在山石上,神色无奈地看着那个团子从拱出了假山洞。
白凝霺有些哑然,那个团子就是年幼的她自己,而那个少年正是年少时的楚澈。
小凝霺拱出假山洞,仰着粉嘟嘟的小肉脸,笑眯眯地瞧着少年:“哥哥,你又来了?”
少年伸手捏着小凝霺的小肉脸,责备道:“霺儿,我不是告诉你了以后不要爬假山,拱山洞吗?那边有路饶过来。”
“哥哥,你别生气,这不是方便吗?”小凝霺讨好地扯着少年的衣袖摇了摇,伸出小手,肉乎乎的掌心里躺着一快青梅糕,“哥哥,这个给你,这是我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少年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拿过青梅糕咬了一口。
“哥哥,好吃吗?”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谢谢小霺儿。”
他将糕点塞入嘴里,翻开诗册:“来,我们接着昨天的继续学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
少年的声音如同高山流水,小凝霺听得很认真。
诗很短,不过念了两遍小凝霺就背了出来。
“哥哥,什么叫‘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就像你姨母和你皇伯伯一样,他们永远相伴。”
小凝霺又问:“哥哥,那我也想和你永远相伴。”
少年注视着小凝霺亮晶晶的眸子,嘴角抽搐:“霺儿,这是指夫妻间永远相伴。”
“那我嫁给哥哥,我们俩不就是夫妻了吗?”
“……”
“哥哥,难道你不喜欢我?”
“……喜欢”
“那我去和哥哥说说,让他找你提亲。”
“霺儿,”少年语气有些艰难,“提亲是男方的事情。”
小凝霺双眸一亮:“哥哥,那你找我哥哥提亲吧,我哥哥是靖国的嫡长子。”
少年面对小凝霺澄澈的眸底,默默扶额:“……你还小,还没到说亲的时候。”
小凝霺有些丧气地垂下头,随即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认真道:“哥哥,那你等等我,等我长大后再去我哥哥那提亲。”
说着,还拉下少年的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道:“哥哥,你被我亲了,就是我的人了,一定要对我负责。”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看着年幼的自己土匪一样的行为,忍不住捂脸。
她小时候还真是……不害臊,如此调戏一个良家妇男。
少年摸了摸被她亲了一口的脸颊,耳尖通红,唇边浮起一缕笑意:“霺儿,我是你的人,应该你对我负责。”
小凝霺皱着小肉脸思索了片刻,郑重道:“哥哥,你说的对,是我要对你负责。”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澈本人无疑。
她看着还不知道已经被忽悠着把自己给卖了的傻团子,突然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原来楚澈年少时就把她记在了心里,可是她却把他给忘了。
要不是他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她至今都不会记起……
*
沧月庵
白凝霺从床上坐起,才睡醒的眸子还带着一层水雾。她揉揉眼,看清周围,不由一怔。
这是哪?楚澈呢?
白凝霺慌忙撑起身欲下床,手掌传来一阵刺痛,方才记起自己先前的伤口。她举起双手,又拉开中衣看向右肩,见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心中稍定。
“吱嘎”,房门推开。
“郡主,你总算醒了。”怜香放下托盘,走到床沿坐下,声音有些哽咽,“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白凝霺轻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我只是睡了一觉,能有什么事。”
怜香揉揉通红的眼圈,说道:“郡主,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将近一天一夜,中间还发起了高烧。”
白凝霺愣了愣,没想到她睡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