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恙的确是被容贵妃惩罚了。
他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他比谁都要清楚。
他跪在殿外看着殿中喝茶的母亲,心中无喜亦无悲。只有讽刺。
以至于连说话的调子都是懒洋洋的,没个正形的模样。
“母妃,留下司空觉会有多少好处,我不相信您不知道吧。”
容贵妃雍容华贵,端着茶杯的样子像极了暮色里的画,可下一秒她却忽然大发雷霆,将杯子摔到地上,宛如疯妇。
“沈恙,你这是在忤逆母妃?那个贱人死了,却要我留下贱人的种?”
沈恙跪久了身子便愈发虚弱起来,撑不住咳嗽:“母妃,父皇如今对她十分愧疚,留着她,就是留着一个杀手锏,她待在儿臣的身边,也就是为您上了一层保护罩。您不会,不清楚吧。”
良久的沉默,最终,容贵妃未再说话,涂着寇丹的手指狠狠掐着手心:“滚去祠堂领鞭子。”
沈恙慢悠悠地施了一礼,自去领鞭子。
雪没融化,宫墙之内的甬道上却已落雪被扫净。沈恙受了鞭子看着暗色的天,喉咙里满是血意,良久,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讽笑,眼睛里满是冰冷。
尚元殿正殿,阿觉被困在沈恙怀里。
沈恙是个男人,可是阿觉抱着却觉得他好像比自己要冷上许多,胸膛单薄而冰冷。阿觉的手环在他的肩上,就忍不住抱得更紧一点。
本能一样的,想要温暖他。
沈恙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一僵。
片刻后,阿觉感觉到天旋地转,清醒时,头顶帷幔已在眼里。
她被沈恙压在了身下。
沈恙的手指搁在她的腰上,热度贴着热度。
阿觉其实,前八年都是被宠着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总是对未来夫君有过幻想。她虽然还小,情窦初开的却早。早些年看《西厢记》时就对情之一字有过些许幻想,遑论现在。
她的心跳几乎一瞬间在他的气息里攀升到了顶峰,是几乎马上就要跳出来的频率。
阿觉忽然觉得很可怕。
因为,对方是她的哥哥。亲的。
血液连接血液,一脉相承的哥哥。
可她竟然觉得心动,多可怕。
但,她的哥哥,多好看啊。清隽的少年,眸色里全是她看不懂的光,竟然,就想要摸一摸看。看看他这张好看到极致的脸,究竟如何生来的。
多鬼迷心窍。
可是,她真的这么做了。
她尚且稚嫩的手轻轻触到他的脸上,指尖流连过他的五官,只是触碰到他滑腻的皮肤,竟然就觉得心悸。
阿觉忽然觉得很心酸乃至委屈。
她被逼着一夜之间成长,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耍小心机,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只是不得不。可是抓住的救命稻草却是那样的坏,仿佛天生就是勾魂夺魄的妖孽,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算好了似的。 就像现在,她摸着他的脸,明明知道八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自控力呢,喜欢了就会陷进去,就会爱不释手,也不阻止,任由她步步沦陷。
真的,坏死了。
沈恙的眼睛看着她,两个人无言对视了许久,阿觉甚至觉得尴尬。
他终于放过她,捉住她的手,露出那副坏坏的笑,舌尖填了一下牙尖儿,慢悠悠道:“阿觉,告诉哥哥,刚刚是不是心疼了。”
看呀,果然是狐狸。恶劣至极。
知道她心疼了,还要逼着她亲口说出来。
阿觉看了他良久,骤然抱住他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胸膛:“我睡着了哥哥。”
分不清是娇羞还是恼怒。
但沈恙却忽然一扫之前阴霾,笑的舒心至极,胸膛震动,喉间发出散漫笑声。抱住阿觉的背侧躺下来,他将她搂紧,极度占有的姿势。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故意。
也许无人知道,仅两三天的功夫,沈恙如何可以对一个小姑娘掏心掏肺,如何可以对一个姑娘有了占有欲。
多神奇。
“别走了吧宝贝。”
跟哥哥一起。睡。
第二日一早梁苏来内殿敲门时,沈恙还在陪着阿觉睡懒觉。
阿觉到底是小孩子,睡意足,缠沈恙也缠的紧,一条腿搁在他的腰上,几乎拿他当抱枕。
沈恙醒了许久了,但一直未曾起,把玩少女乌黑的长发,视线时时落在她的脸上,笑里有别样情绪,像是茧。
梁苏在屏风外刚喊了两声,阿觉便醒了过来。
沈恙身上有清新冷香,勾引人。阿觉觉得好闻,下意识将他抱紧,脸埋进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说:“哥哥,好香。”
门外的梁苏:“……”
梁苏的脑子里不知道蹦出些什么内容,拍屏风的速度更快了些。急吼吼的,像是要将屏风拍塌。
沈恙吊儿郎当地,抱着自己妹妹一本满足,还慢悠悠地说:“别拍魂了,放过人家屏风不好么。”
阿觉也似感觉到梁苏的急切,在沈恙怀里待了一会儿,骤然惊醒,一个弹跳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