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个几年,庙口还有另一位角头大哥镇得住他;可大哥犯案被逮,为了减刑,随日军去了南洋,至今下落不明!正因为角头大哥一走,庙口势力出现真空,这才让万猴一党有机可乘,据地称霸!
万猴双亲走的早,从小在保安宫长大;也就是说,目前整个庙口,还能让万猴敬畏三分的人,就只剩庙公了!于是海川大腿一拍,决定走一趟保安宫,找庙公说理去。
万猴打完人后,随即让跟班们散场,各自回家。而他独自一人回到保安宫,把整起事件,前前后后,一五一十都告诉庙公。
万猴叙事的同时,庙公就已听得瞠目结舌,扶额汗顏!
庙公无奈地碎念道:「『阿猴』,恁在庙口『迄迌』(鬼混)也毋是一天、两天,尹是什么人......你敢会毋知影?尹连日本人、国民党拢敢打,你竟然敢去呷人糟蹋!」
万猴自己也是一脸无奈!原以为该像往常一样,月初到菜市场收规费,如此简单的例行公事,却遇上这么个硬颈的客家人!突如其来挨了一拳的他,盛怒之下,才失控把人海扁一顿!
「你这件代志太过大条,我也毋法度化解。」庙公心里清楚,自从上个月底的稽查队事件后,大轮车在庄上的声望极高!加上他们背后还有林家、蔡家两大家族支持,万猴这枚烫手山芋,他压根就不想管,也管不来,正愁着该如何往外推!
就在庙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起一人!于是他对万猴说:「你赶紧去隔壁庄找恁师傅,你这条代志......只有伊有法度化解!」话音刚落,万猴二话不说,动身前往隔壁庄,找他的拳脚师傅去了。
其实庙公自己也明白,那个拳脚师傅哪有什么能耐化解,无非是留了一个心眼,想把锅甩给别人;即便没甩成,多拉一个人垫背,分担一半压力也好!
万猴前脚刚走没多久,海川一行人后脚就到!庙公心里嘀咕:唉,该来的早晚来。
庙公是笑脸迎人地前去迎接,并好生招呼他们进到庙里;然后泡壶热茶,再上点花生、瓜子,缓和缓和气氛。
海川在来的路上,早已先跟大伙讲坦白,皮肉伤已成事实,不会因为讨到公道就马上痊癒!按他的盘算,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务实一点的作法,该是藉此机会讨一个实质上的好处;比如说,规费减半,甚至是减免更好!毕竟现在生意难做,想养活自己都难了,更何况还要养万猴他们那帮人!
庙公这人来头也不简单,年轻时曾是地方角头!是上了年纪以后,自知斗不过后辈,于是金盆洗手,隐退江湖,栖身宫庙,不再过问江湖事。
但话虽如此,庙公在地方上的声望还是在,也曾扶植过一些小混混帮他维护庙口秩序;那名犯案去了南洋的角头大哥,就是他一手栽培!
海川很清楚庙口生态的结构关係,知道万猴不过是个打手!所以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这事说到底,还得找庙公谈才行。
海川据理向庙公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讲。他说:「在庙口做生意的规矩阮『拢目』(都知道),月初、月中、月底,按时该缴的钱,阮一仙拢嘸欠过;只是今仔日万猴打人这条歹志,总要给阮一个交代吧!」
庙公也是明理人,知道这事要想解决,没那么容易;只好先四两拨千斤的避重就轻,想方设法拖时间,拖到万猴带他师傅回来再说!于是一行人就在庙里泡茶、扯谈,嗑着花生和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