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曾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他抬起脸,“若是她还在,如今应当十六了。”
付茗颂一怔,倒是没料到宋长诀会同她说私事,一时间忘了应答。
宋长诀笑笑,复又低下头,“微臣唐突了。”
“令妹……”付茗颂皱眉,思索措辞。
“幼时家中起火,死了。”
“咯噔”一声,付茗颂手中的茶盏脱手落下,茶水湿了衣裳,她还愣愣的盯着宋长诀看。
不知宋长诀的话中,哪一个字戳中她心窝,只觉得心口生疼生疼的,缓不过气,亦说不上话。
“娘娘!”遮月惊呼,忙捡起地上的完好的杯盏,用帕子擦去她身上的茶渍。
闻恕来时,便见这兵荒马乱中,宋长诀眼神复杂的凝望着他面前的姑娘。
蓦地,他侧眸望过来,一脸坦荡,没有丝毫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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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十月的天,清冷萧索,但宫中到底还是添了不少生机勃勃的绿植,反添春意。
然而,这一路宫撵而过,不仅未感春意,还平白多了丝冷意。
男人下颔紧绷,红唇紧抿,眉宇沉沉。
元禄深感不好,皇上这分明是动了怒。
他频频抬眼去瞥皇后,却见她望着前方直发愣,半点危险都未察觉。
元禄心下疲惫,悄声叹气。
直至宫撵半道打了个转,付茗颂才回神,四下一望,扭头问:“不回昭阳宫么?”
闻恕眼都未抬,半个字都没回她。
付茗颂早习惯于帝王的喜怒无常,便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苦恼的低头瞥了眼茶水沾湿的裙子。
不过片刻,她便又出了神。
一路行至景阳宫,进到内室,宫女递上干净的凤袍,付茗颂到屏风后头换上,正欲转身出去时,叫遮月轻拉住袖口。
遮月的声音约莫只有蚊子那般大声,轻轻道:“娘娘,皇上脸色不大对,您小心些。”
付茗颂讶然,点头应下。
须臾,宫人悄声退至门外。
付茗颂踩着双高脚的银白色绣花鞋,走在木质的地上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响声。
她这才发觉,方才一路上,闻恕似是没同她说过话。
“皇上?”付茗颂走至他身后,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噔”一声,闻恕将手中把玩的扳指搁在小几上,抬头望她,嘴角扬起一道渗人的弧度。
他开口道:“私会外臣,朕的皇后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付茗颂叫他一句“私会外臣”砸懵了神,她认真道:“一众宫人,还有李太医在,怎叫私会?”
这罪名,哪里是她能担得起的?
闻恕眯了眯眼,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会顶嘴了。”
那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语气和神情,一贯是付茗颂最怕的。
她一下住了嘴,轻轻咬住下唇,无辜又委屈。
蓦地,闻恕笑了。
他上下打量一眼付茗颂刚换上的衣裳,慢条斯理道:“说什么了,还将茶打翻了,嗯?”
他说话间,走近了两步。
不待她答,男人掌心已经贴近她腰侧,“宋长诀性子冷清孤僻,究竟能与你说什么?”
这下,付茗颂再是温吞,也明白过来他发的是哪门子的怒火。
但她对闻恕口中的“性子冷清孤僻”存疑,她虽与宋长诀接触不多,可几次下来,除却觉得他身上自带几许悲凉,其余给人感觉,尚且算的上温和。
当然,这话付茗颂不敢讲。
她抬手摸了摸男人的侧颈,解释道:“宋大人身世可怜,年幼时便死了幼妹,许是眉眼与臣妾有些相像,才多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闻恕一顿,宋长诀,哪里来的幼妹?
他不动声色的捉住她的手:“宋长诀亲口说的?”
她点头应:“宋大人也是可怜人。”
趁他脸色缓和下来,付茗颂指尖轻动,在他掌心挠了一下,那讨好诱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如今,已经知道如何给虎顺毛了。
闻恕低头看她,“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