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别枝 荔枝很甜 1445 字 5个月前

例如,今日一早,平日不声不响的丽嫔,为了内务府少她二两黑炭,跪在她跟前哭诉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一番哭诉,从头到尾,从里至外,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再如,那安华殿的安美人,同许明宫的郭美人,为一件狐裘,在内务府争了半个时辰,还动了手,那安美人力道过重,在郭美人那张芙蓉面上挠了一道血痕……

吓得王公公屁滚尿流地跑来昭阳宫求助,最后宣了太医,又是赏又是罚,这事才算了。

云云。

付茗颂从前如何也想不到,光鲜亮丽的后宫,刨开内里去探究,其实不若也就是那点事。

繁杂,累人,可也每每这时,她方才有一种,身处中宫的踏实感。

正此时,徐妈妈捧着一张帖子上前。

红底烫金,是喜帖。 自打进宫后,徐妈妈被安置在殿内做着清闲差事,她腿脚不便,付茗颂便没让她到跟前伺候,只将与付家联系的差事交给了她。

她三两步地走,缓慢至前,口吻略有感慨道:“娘娘,夫人差人递来的,二姑娘亲事已定,这是帖子。”

付茗颂一愣,付姝妍亲事定下了?

她忙接过一瞧,那帖子上,新郎官的名字写着“裴匀”二字,闻所未闻。

“这是何人?”

不等徐妈妈答,遮月便重重“哦”了声,“是永宁巷裴家,奴婢听说这裴公子是个读书人,裴家清贫,不过祖上也是出过状元郎的。”

付茗颂眉梢一挑,姜氏果真会挑选。

她是不大可能给付姝妍找什么好人家,但毕竟是付家嫁女儿,总不能嫁个太次的。

这种清贫人家,书香门第,说不准日后裴匀还能考取个功名,于面上,付家不丢人。

她轻合上喜帖,眼神迷离地望向窗外。

一年前的冬日,尚还在俞州。

那时的付家,小妾得意,主母规矩,除了她,所有人都十分神气。

她至今还记得,长廊之下,湖蓝色小袄、鹅黄色袄裙的付姝妍,晃着她头顶那只蝴蝶步摇,指着雪地的一处,慢条斯理地笑说:“付茗颂,你就跪那儿罢。”

她说,“付茗颂,你生来就是贱命,说不准到十八九岁,都没人议亲呢。”

可如今,全然是另一种光景。

而事情所有的转折,都从三月,开春之时,入住付家的那位沈公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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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付茗颂拥着被褥沉沉睡下。

许是白日里见了付姝妍的喜帖,她这夜的安神药好似失了效,频频梦起在付家时的日子。

那必定都不是好梦。

一开始,梦境还在洗春苑里。

云姨娘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付姝妍居高临下的嘲笑声。

她跪在长廊下的石阶前,沙粒磨破了膝盖,真的疼,可她哭不得。

紧接着,是那片栽满荷叶、浮着碎冰的池子。

付姝妍昂着下巴道:“付茗颂,你下去给我捡,那可是祖母赏我的链子,找不见我可算你头上。”

倏地,梦境一转,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雕梁画壁,古色古香。

十二名穿着红裙的女子并排站在室内,手持一把黑色折扇,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个顶个的美人。

她们腰身前倾,握着扇柄的手伸出,手肘弯曲,维持着舞姿的其中一个动作。

豆大的汗珠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她身形一晃,紧接着藤条便落在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听见有人说,“你们之中呐,只有学得最好的一人,将来才能伺候贵人,其他的,都只能去那花街柳巷,伺候那些鬼男人,哪日被玩死在床榻上,也未可知!”

“一支舞都跳不好,看来,也就是那个贱命。”

“将来,也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玩意儿。”

“不,我不是,我不是……”

冬夜里,拥着被褥的姑娘一身冷汗,发丝贴在脖颈间,频频摇头。

她觉得手腕好酸,背脊好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