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2960 字 5个月前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顾瑛一边伸手胡乱摸索一边呜呜哭了出来,恨恨道:“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你到底伤到哪儿了,是刀伤还是什么伤?是不是流了许多血,如今还在喝药调理吗?”

顾衡老老实实地伸臂褪了衣服,薄棉三线细布制成的中衣也被狠狠扒开,挂着泪珠子的顾瑛颤着手一点一点检视过来。

将近午时的秋日暖暖照在青年结实挺拔的臂膀上,或大或小的伤痕早已落了痂,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各处。

顾瑛哭得哽咽连连,心疼得抚摸着那些新长出来的道道红痕,“我就是个傻子,一直骗自己说你很好你很好。结果你一点都不好,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顾衡哪里见得她如此伤心,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她掉落的泪珠子,“若是平日,我第一个就派人告知你我的伤势。只是那时你正怀着咱们的孩子,我又不能在身边亲自照顾你。若是晓得我受了重伤,你又惊又吓若是有个意外,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顾瑛凝视着他,摇头道:“你一个字不肯吐露,才让我更难受……”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顾衡心口堵得满满的。他知道这女子拙于口利于行,骨子里却刚烈无比,一份深情前世今生都如同最炽热的岩浆一般。

他用掌心包裹住顾瑛的手,低低道:“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只有你安好了我才能安好。那些天我因伤重躺在床上,却没有一日能睡安稳了,一闭眼就梦见你生产时遇到凶险。那时我不管不顾只想回京城陪你,可我这副身子骨偏偏不争气,连走到门口都没有气力……”

顾衡的声音疲惫而沙哑。

“那时候我只想快点好起来,大夫们不管开了多苦多稠的药汤子,我一气儿就喝干净了,就是想等你看见我时是好好的。有你在京城殷殷等着我,阎王爷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

顾瑛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往下掉,在那段时日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只向对方报喜不报忧。哥哥身上这么多伤,却还是处处为她着想。这份深情重若千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其一二!

若是……哥哥知晓那件事,会不会气得要发狂?

顾衡听到顾瑛断断续续的哭声,把人抱得更紧些。用指尖慢慢拂过她的脸颊,只觉那泪水差点儿烫到自己的心底里。他抵着怀里的人低声道:“莫伤心了,以后再也不敢瞒你事了……”

顾瑛身子重重一颤,良久才闷闷道:“哥哥,你若是再敢胡乱抛下我一个人,你前脚死我后脚就跟上。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索性一了百了走了干净!”

顾衡的眼睛慢慢瞠大。

他知道这个姑娘没有说一个字的谎话。他喉咙又哽又痛,却只能叹了口气,“真真是个傻丫头,以为你到了京城就变得精明能干,结果骨子里还是傻乎乎的……”

他将人扶住轻轻地拍着后背一点一点的转向自己,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这个哭得喘不过气来的丫头竟对自己一往情深,历经世事变迁竟然矢志不渝。

虽然这时候的顾瑛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落在顾衡的眼里处处皆动人。他慢慢摸着她肩膀,一点一点地吻过去,“对不住,让你担心了。以后我到哪儿去都把你带着,再不让你一个人落单了……”

顾瑛怔怔地望过来,突然间就嚎啕大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是端王府的俞王妃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不能成为他们的绊脚石。我拼命想一日比一日变得能干,可是在皇宫里赴宴时还是差点被人欺负了去……”

有什么东西狠狠击打过来,眼前是痛彻心扉的一片白茫。

顾衡一殇,立刻明了京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且这件事象块巨石日日压在顾瑛的心上,所以才会在心情如此激荡崩溃的情况下破口而出。

但是此时绝不是细细询问的好时机,他几乎是转念之间就把人珍而重之地抱住喃喃细哄,“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

顾瑛边哭边拼命摇头,“都是那些人坏的很,不关你的事!我……我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却还是仗着胆大任性,结果差点让他们有机可乘。都是我自个儿糊涂,幸得没有铸成大错,要不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言辞虽然混乱无序,但把大概的意思已经表述清楚了。

在无人得见处,顾衡的眼神已经沉沉冷了下来。瑛姑的心性一向大度不爱与人计较,能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必定是相当棘手的人和事。

这大半年里他和端王联手把河南道掀了个底儿掉,让很多位高权重之人不但丢了乌纱还掉了脑袋。也许那些背后位更高权更重的人抓不到他的短处,难不成就卑劣地朝他的妻小下手吗?

顾衡瞬间肝胆欲裂,惊得脸上险些变了颜色,要真是这样他不如赶快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千里为官竟然连妻儿都保护不了,即便在百姓当中再有口碑又如何?即便重活十回又有什么用?

卧房外的日头一寸一寸西斜,映得顾衡的脸上忽明忽暗。几乎是咬着牙齿根暗想瑛姑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自成亲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若不是这回受大委屈了,根本就不会从她嘴里吐露半个字,眼下只有另想他法了。

于是故意抽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连连呼痛。

果然不出所料,顾瑛立刻忘记了自己的伤心事。勾着身子左看右看,疑心是不小心压倒了哥哥的旧伤。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内伤? 顾衡心软得不行,一下接一下的吻着媳妇儿肿胀泛红的眼皮。双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裙底游移,很快就找到了裙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扯断……

可怜顾瑛前一刻还在伤心落泪,后一刻就晕头转向的陷入炙热绵密的旋涡。银红色的藤萝褙子软软伏在绯红官袍上,仿佛两个紧紧依偎的人。

屋子外等候的寒露和小满相视一笑,一路上的担心彻底化为乌有。两口子之间只要把话说开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要是你瞒着我我瞒着你,反倒容易生隔阂。

寒露让奶娘把小囡囡早早带进屋里歇息,这一路上大家舟车劳顿,其实每个人都累得不行。而且看这阵势,大人这会儿也没闲心看他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小闺女了。

外面开始点灯时,屋子里终于重新开始有了些许动静。

顾衡披了衣裳出来,小心掩上门后招呼寒露到跟前,好半天才低低问道:“京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是不是……有不轨之人在打夫人的主意?说老实话,但凡有一个字的隐瞒我就把你和你弟弟韩冬一起送回滇南。”

语气到了最后已经淬了刻骨冰寒。

寒露唬了一跳,心道夫人怎么这么快就把事情说出来了?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小心道:“夫人和我回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过好几遍,并没有吃什么亏,也没有丢什么贴身的东西。”

顾衡紧攥双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良久才捏着眉心冷笑连连,“我竟是小瞧了他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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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道心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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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诘问

作为滇南边军为数不多且存活至今的几个女哨军, 寒露的胆子真的不是被吓大的。但此时此刻仅披着一件单衣负手站在廊下的顾衡, 却冷肃得让人噤若寒蝉。

青年因为长久病痛身子略显单薄,眼眶下甚至还有一缕不甚康健的暗青。但是在凌晨前不甚明朗的雾色里, 脊背却刚直得像一道被拉满的弓。平日里温和的面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膜,使得整个人刹那间就多了一股少见的狰狞之意。

寒露小心膝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老实答道:“我……奴婢那日和夫人回家后, 仔细梳理了前前后后的事由, 觉得惟有那盆奉上来的牡丹可能被做了手脚。那时节我们身边只有景仁宫的女官洪尚官, 偏偏事后一脸无事人的模样, 好像我和夫人的遭遇只是做了一会子梦……”

顾衡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大白天两个人做同样的梦, 我在怀疑你这些年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