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2828 字 5个月前

杜芳菲知道内宅跟爷们办的大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喝了一口茶后就把今天怎样碰见顾瑛,又怎样和周玉蓉起了摩擦,到前头尾祭时又碰到李侧妃出面说出小世子要到顾家小住,到最后范庶妃软语求顾瑛把自己儿子也带回去……

敬王喃喃道:“这女人多了就是个事儿……”

杜芳菲扑哧一笑,赶着凑趣道:“你说的极是,当时那一小段回廊让几个女人挤得满满的,你一句我一句像唱大戏一般。偏顾夫人也是个极有趣的,抄着手站在一边不说话不掺和,好似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一般!”

敬王听得这话脸色变了变,却立刻转过头去淡淡道:“这事儿跟内宅妇人本来就没关系,那顾衡若不是上蹿下跳成了老二的心腹,俞氏死的时候也不会起心思让亲生儿子拜他为师。”

杜芳菲没有看到敬王脸上异色。

她正低头看着碟子里的煎饺因为没了滚烫温度护持,转眼间就迅速失了饱满圆润。面皮软软的塌着,让人一看就丧了胃口。

从前杜芳菲隐约听说过,顾衡和敬王早年结有心结。那时候她还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去烧端王那口冷灶?想起白日里连范庶妃都隐隐巴结顾瑛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察知了一些真相。

“……那顾衡难道准备舍了大理寺的官职到端王府当个长史不成,这何其不智?”

敬王啼笑皆非之余,还感到万分的荒谬。

这便是自己的正妃,一双眼睛只看得到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觉得自己就该别人刻意哄着捧着。说实话,连自个都不敢肯定日后的前程。结果周围的这些人包括阿娘、舅舅、身边的清客们都已经笃定那张宝座最后的归属……

敬王有些倦怠,不紧不慢地喝干最后一口酒,站起身道:“你先歇着,书房里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若是时辰太晚,我就在那边歇歇下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天早些过去那边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宫中……圣人最喜欢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杜芳菲忙不迭应了,然而还未等她多说几句,敬王已经不见了身影。

有丫头过来收拾碗筷,杜芳菲沮丧的拄着头道:“一个月总有十来天王爷要歇在书房里,哪儿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有时候我真怀疑外院书房藏着一个绝世美人,偏偏我总寻不见踪迹!”

几个丫头都她从娘家带来的,说话自然是贴心贴肺没什么顾忌。相视一眼捂嘴笑道:“娘娘身在福窝里不知福,王爷身边干净你要焦心。若是三天两头抬一个进来闹眼,你岂不是喝醋要喝个没完?”

杜芳菲这个想想也觉得好笑,遂把刚才的不安弃在一边不提。

起身对着铜镜摘下那只贵重无比的银簪,小心放在妆台里收好。想了一下吩咐丫头道:“王爷好像格外喜欢我簪宝珠茉莉,明天早上你让人给我送一盘儿新鲜的过来。”

其实她最喜欢的颜色鲜艳的牡丹芍药,夏天的时候梳了高髻穿了留仙裙,在廊桥上走着象天上宫娥一般飘逸自在。但敬王最喜欢的是小朵小朵的宝珠茉莉,那么余生她也会将这种花当成自己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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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娇客

王府世子苏诩是腊月初到的巾帽胡同。

张老太太心慈,也管不了什么尊卑将孩子一把抱住迭声道:“可怜见的, 重阳节见着还长得圆圆润润, 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一看这孩子就是个孝心好的, 你娘也没白养一场。如今活人还要过下去,把那些恼人的心思全撇在门外……”

屋子里的四角铜炭盆早早烧着火,在如意纹的罩子里明明暗暗地散着温暖的光。槅窗翕开半扇,窗前的案几上供着两盆开的正好的水仙,淡黄的花蕊雪白的花瓣, 在碧绿如油的枝叶下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这一式三间屋子宽敞明亮, 挨墙靠着的是一整套桐漆家具, 桌帷帐幔皆用了颜色素雅大方的藏蓝布料, 架子床上的被褥是织了平安团花纹的上好细布。世子贴身侍候的丁嬷嬷抬眼见了这些用心的布置,心头先满意了三分,

顾瑛知道这位从王府跟过来的嬷嬷眼界高, 就和颜悦色地交代道:“……也不知道世子的喜好,我就先添置了一些东西。若是有什么差的,就派个小丫头跟我知会一声。”

丁嬷嬷见对方如此上道懂事, 自然也谦让了几句, “出门的时候王爷嘱咐了又嘱咐,说世子过来是要跟着顾大人做学问的。更何况世子还守着热孝,请夫人千万不能在衣食上对他太过迁就放纵。”

顾瑛早就知道这是个轻不得重不得的烫手山芋,但这会儿既然已经接下就没有扔出去的道理。就微笑道:“我们家的吃食一向清淡, 厨子最擅长的就是淮扬菜。不过往日俞王妃带世子偶尔过来时, 倒是赞过一声我家厨子的口味拿得正!” 丁嬷嬷不吱声了。

靠近炭盆的软榻上, 顾小囡正把一根龙须糖递过去,悄悄道:“我知道俞娘娘到天上去当神仙了,你心里不好受。可我娘说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能老哭哭啼啼的,要不然你娘在天上看见了也会不安。”

小世子一张苍白小脸终于浮起一丝暖意,把糖果拿在手里却不急着吃。

晚饭后奶娘把八个月的文哥也抱了过来放在炕上,文哥儿性子霸道些,最喜欢抱着人吐泡泡。一个不注意,小世子就让他糊了一脸的口水。屋子里不免喧喧闹闹成一团,终于有了孩童应有的样子。

张老太太看着小孙子在奶娘的怀里跳上跳下地欢腾不已,另外两个小人在一处叽叽咕咕地说话,一会儿工夫就分吃了一盘和了菜丁虾末的小面饼,这才放下悬着一半的心。

出来后对着顾瑛叹道:“这些大宅门里的孩子比我们乡下人的心眼多,这么一丁点儿的人那双眼睛通通透透,好像什么事儿都明明白白。看着冷清寡言,其实这世上谁对他好对他孬,这孩子比谁都分得清。”

顾瑛沉默了一会儿,“俞王妃把这孩子教的太好,看着失了活气儿。这样长大后回想起小时候,竟没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哥哥曾经说过,人在这世上活一遭该忍的就要忍,不能忍的半分不能让,总要任性几回才算活得舒坦……”

张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些贵人活得比我们都累,难怪个个长大都成了说话拐弯的人精子。说起来也是可怜,只有日后慢慢告诉他,这家里没外人只管松快些。”

老太太大半辈子生活在乡下,即便遇到再多的糟心事儿也要活个痛快自在。那些尊享富贵的人一辈子活在条条框框里,在她眼里只得了个“可怜”二字。

丁嬷嬷自忖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开始时还端着架子。碰了几回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后,知道顾家的几个主子都不是好拿捏的人,再说也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再往后态度端正许多。

每天早上世子起床梳洗后,就到正院来领顾衡布下的课业,一般是两篇大字并两段《论语注释》之类的解读。背不完也不强求,然后一家子就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顾家并未把这位新加入的娇客当作碰都不能碰的瓷器人儿,一家子吃什么世子也跟着吃什么。有时候是一碗拌有各种浇头的面条,有时候是青菜粥并几样适口小菜。

顾瑛兴致来时还会亲自下厨房,烙几张撒着芝麻粒儿的面饼。

开始的时候护主心切的丁嬷嬷对于这种做法颇有微词,说世子在王府的时候,每天早上必定要喝一碗上等燕窝粥,每天晚上要用一盅热热的虫草汤——因为世子在娘胎里受了罪从小就体质虚寒。

张老太太颇不以为然。

当场就在桌子上垮下脸来,说你们京城里的人就是穷讲究,结果一个个的把孩子养得跟小鸡崽儿一样。看看我们乡下养的孩子个顶个儿的结实,就说明你们养孩子的方法不对。

那燕窝虫草再名贵也是滋补的药材,是药就有三分毒。小孩子的脾胃本就弱,根本就受不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补法。最要紧的就是把饭吃饱吃好,再到院子里多跑跑多跳跳,身子骨自然就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