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衡晚上回来的时候,顾瑛说起白日大公主的到访,“那孩子也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对眼的。偏偏皇上又催的急,她感觉自己受嫌弃了才想出家的!”
顾衡却没了前两日的烦躁,气定神闲地道:“那是皇室的公主,要是真的硬着脾气当了出家人,丢的是皇上的脸。皇上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大公主必须尽快嫁人。再者……要是北元狼子野心再次觑空前来求亲,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顾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皇家的女子不好当,这个大公主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儿来的肆意!”
顾衡突然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说不出的狡猾,“我手头倒是有个极好的人选,除了年纪稍大一点,人品心性俱是上上之选。就是那个人天生一股筋,需要……你过去好生开导一番才会开窍。”
顾瑛觉得这人笑得跟狐狸一般,不由退得远远的,“你又准备……算计谁?”
这话顾衡就不乐意听了,跳起来叫嚷道:“合着在我媳妇心目当中,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吗?皇上是信重我,才把给大公主做媒的重任交予我。再说能得大公主看重,是那小子祖坟冒青烟!”
顾瑛越听越不靠谱,满脸狐疑,“还需要我去开导,那说明是我认识的人。能够匹配大公主的,起码要有正经功名。我认识的人,至今未婚,朝廷官员,哥哥你说的是……李家五哥!”
她实在是太惊讶了,最后一句的声调高高扬起,隔得老远都听得见。
可见媳妇儿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顾衡悻悻然地一撇头,“就是李家的那个小子,这么多年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想他要是老老实实的成亲了,我就用不着一天到晚的提防着他。你也用不着瞎担心,李厚朴像个榆木疙瘩一般,大公主还不见得看得起他呢!”
顾瑛听得简直是眉目直竖,“这两人不但差着岁数,还差着辈分。李五哥和咱们是一辈,大公主和诩哥、囡囡是一辈,你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是乱弹琴吗?”
顾衡难得使小性子据理力争,“又不是血亲,八杆子打不着的辈分。李厚朴为人方正,大公主又认死理,这两个人正好合在一个锅里舀饭吃。”
这话说的极其铿锵有力,顾瑛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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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驸马
因为先皇大行, 皇宫里一年内都不许有器乐奏鸣之声,所以大公主选驸马这件事只在极小的范围内进行, 京畿道和周边州县的年青官史被分批宣召。
但这个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有些门路灵通的权贵家多的是不肯下苦工读书的子弟, 靠着父兄谋了一个小小的前程,却万不想止步于此。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尽量把自己打扮的油光水滑气宇轩扬,就盼望着能够得大公主的青眼雀屏中选,好扬眉吐气光耀门庭。
与此相反的是, 有另外一半寒门出身的官吏生怕这个“馅儿饼”砸中自己。
这些人通过十年寒窗苦读才得了一官半职,大都想在官场上有所建树。娶了公主虽然门第高了些, 但从此与正经仕途多半绝了缘。驸马都尉只是从五品的虚衔, 自然难以让身居具大才的人信服。
皇帝难得对女儿的婚事如此上心, 将这些年轻官吏五人一组挨个接见。毕竟都是些朝气蓬勃的年青小伙子, 不管脑子里装的是才学还是豆腐脑,起码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英姿飒飒的好儿郎。
这其中数光禄寺典簿杜升最为惹人注目,因为这人不但长相英俊才学也相当拿得出手。更因为这人是中书省参政知事杜怀义的长孙,他嫡亲的姑姑就是敬王妃杜氏。
皇帝登基后并没有苛责其余几个兄弟, 最起码在明面上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但人就是这样,权势更迭总要经过一场血雨腥风才正常。像这样和风细雨的,敬王和他底下的拥趸们总觉得头上有一把利刃, 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当年杜家把女儿嫁进敬王府后,着实风光得意了许久。
但先皇大行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爆了个大冷门儿, 突然间立了端王为承继者。杜家作为敬王一派的铁杆支持者知道站错了队伍, 懊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非常急切的想寻找新的契机借以摆脱被逐渐边缘化的尴尬境地。
所以对于大公主附马这一闪耀着无数金光,且可以重新表明自己立场的好事,杜家包括杜升这个嫡房长孙在内……是势在必得。
尽管暗潮汹涌,但骑马射箭、策论文章夹杂的甄选依旧波澜不惊的进行。杜家的长孙果然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在一众青年当中算是难得的佼佼者。
谁知道大公主隔着屏风看了三天一个都没看中,说那些人油头粉面不学无术,还闹着要回显应寺继续清修。皇帝大怒,又不好朝自己的亲生女儿发火。转身就把这件事怪罪到了刑部侍郎顾衡的妻子身上,说她不该教唆大公主特立独行绝于众人……
大公主回京后,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巾帽胡同,最常来往的就是顾夫人。女儿家的悄悄话不好给外人说,但顾瑛应该算是大公主愿意亲近的一位女性长辈。
这真是无妄之灾,叫人不知从何说起。
顾衡虽然是刑部三品侍郎,但他每隔三天要进宫给二皇子苏诩教授课业。二皇子苏诩是俞皇后所出,如今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虽然未正式册封却是板上钉钉未来的储君。
顾衡虽未列三公三孤,在众人的心目当中却是迟迟早早的事。这么一个红得发紫的人物,如今被皇帝当众斥责,甚至还牵连到府里内眷的身上,怎么不叫群臣暗自寻味一二?
没过多久于是就有风声私下传出来,说皇帝极其不喜欢这个小时候唯唯诺诺,长大后性子又孤僻冷傲的长女。这回大费周章为她甄选驸马,是因为已故的俞皇后托了梦……
世人对于神鬼传说本就畏惧,初登大宝的皇帝为了人心安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公主毕竟是二皇子的亲姐姐,皇帝在面儿上实在不好薄待了这个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又独自在显应寺里呆了三年有余的长女。
这个不知从何而起的传言到最后传的越发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说皇帝已经在慎重考虑是不是要将大公主的诰封取消,或者找个不大不小的理由先贬为庶人,这样一来一个普通女儿家的婚事就不会这样引人注目了。
岁数偌大,容貌一般,不通人情世故,性情清高乖戾,最要紧的是还很有可能失去公主的尊号……
这样一重比一重越发见真的传言,让大公主身上的耀眼光环顿时褪去许多。家有好儿郎的世家大族都在暗自考虑,这时候娶一个明显不得皇帝欢心的公主进门,是不是一件亏本的生意,别便宜没占着反倒搭进去一个前途正好的自家子侄?
半个月后,皇帝下旨再将几个表现得出类拔萃的青年重新宣召进宫时,就有两个人托词未至。
其中一个病了,半夜三更高烧说胡话,到现在都起不了身下不了床。另一个就是杜参政家的杜升,据说是前两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右边腿骨当时就不能动弹,看诊的大夫说至少需要将养大半年……
其余几个进宫的青年不知为什么也表现得差强人意,与头一次的水平简直相隔万里。于是大公主在宫中的处境就越发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连宫人们看过来的目光都夹杂着几分可怜。皇帝的怒火也一日比一日高涨,似乎也越发不待见顾衡。
还没等顾衡叫冤,兵部七品主事李厚朴主动上表。也没怎么绕弯子,奏折里寥寥数语只是言辞恳切地求娶大公主。 皇帝陡然来了兴致把人招进宫里,李厚朴说曾经看过大公主抄写的经文,字里行间端正雅洁。所谓字如其人,从中就可以看出大公主必定是一个心性宽厚不重富贵权柄的人。
李厚朴的话不多,却字字句句朴实无华能打动人心。最后还说他愿意大公主在婚前交还尊号成为庶人,也许普通平民身份能让一个失去母亲护佑的姑娘更自在些……
皇帝哈哈大笑,笑声传出摛藻殿时惊掉了好多人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