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渠梁闻言一愣:“左庶长这是何意?”
商鞅道:“卫鞅作为臣子,不能够劝阻君候,坐视大秦一步步走向亡国,合当斩首。”
嬴渠梁气得笑了起来:“左庶长的意思是本侯去征伐少梁城便会灭国不成?本侯还真就不信了,那吴杰难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是吴杰有本事。”商鞅道:“是因为如今的大秦已经不能够再承受哪怕是一次战争了。献公在世之时,虽然取得了对魏国的少梁之胜,但是在那一战中我大秦精锐损失殆尽,以至于在两年之后竟然连小小的阴晋都无法攻克。
如今郑县被破,大秦之中常年和魏国征战的士卒们都已经被吴杰掳去了西河郡,如今国中士卒虽多,但皆以新兵为主,仓促上阵之下即便能够攻克少梁斩首吴杰,损伤必定也是极为惨重。
到那个时候,君候不但要面对魏国接下来的反扑,还可能会面对国中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窥视,如此自居险地,非明君之道也!”
嬴渠梁脸色阴沉,冷哼道:“照你所言,难道本侯就应该窝在这栎阳城之中,当一个缩头乌龟不成?若真是如此,臣民们该如何看待本侯?况且若是没有胜利,你这新法又该如何推行下去?” 商鞅道:“君候在失败之后变法图强,正是知耻而后勇之举,国人若是得知,理当称赞君候自强不息之心,又如何会对君候横加指责?
那些在这般情况下依旧阻挠新法实施的,定然便是一些不愿意让大秦强大起来的蛀虫,君候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清除这些蛀虫,如此便是对大秦有百害而无一利也!”
嬴渠梁沉默不语,看起来似乎要被说服了。
一旁的赢虔有些坐不住了。
在回归栎阳之后,赢虔虽然被削去了三等爵位,但是依旧出任秦国右庶长和太子傅两个职位,足见嬴渠梁对于自家庶兄的这份信任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赢虔正是这一次力主出兵报复魏国的人。
眼看商鞅就要说动嬴渠梁,赢虔当即开口道:“左庶长此言差矣,我大秦好歹也是七大战国之一,如今被魏国这般侮辱,若是不能够还以颜色,那岂不是被天下其他诸侯看轻了我大秦?”
商鞅转头看着嬴渠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敢问右庶长,天下诸侯何时看重过大秦?”
商鞅的这句话一出,赢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沉声道:“左庶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商鞅哼了一声,道:“自从穆公称霸以来,大秦便一直是关中之主,距今已经数百年有余,可是中原诸侯何曾看重过大秦,将大秦当做同类?凡是提到大秦,必有西陲狄戎之语,这一点右庶长想必无法反对吧?”
赢虔忍不住一拍桌子,道:“左庶长,既然你如此看轻大秦,那么又何必来我大秦为官?”
商鞅直视赢虔,道:“右庶长,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若是要被别人看得起,靠的不是什么颜面,而是真正的实力!只要大秦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那么天下诸侯就必须尊重大秦,敬畏大秦!
所以大秦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为了颜面而开启的战争与报复,大秦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是推行新法,是让大秦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只要忍下这一时之气,到三五年后,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够阻拦大秦雄师东出的步伐?”
赢虔还待要说,却被国君嬴渠梁阻止了:“你二人不必争吵了,本侯意下已决,即日起准备推行新法,越快越好!至于那吴杰,就先让他多活一些时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