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把裤子往上提,勉强遮住肚脐眼,却遮不住劲瘦的腰,这未免有些唐突佳人,可是刚刚被佳人雷了个昏天黑地的林飞白,第一感觉却是佳人未必会害羞,说不定还会很开心,但自己很可能又要很不开心了。
果然佳人目光端庄地在他腰上溜了溜,尤其在他八块腹肌上盘桓良久,筏子很小,林飞白无处躲,也不能娇羞地一扭身说人家不给看,只能硬撑着,双臂下沉,能挡多少挡多少。
他原想着佳人看几眼也罢了,奈何佳人左一眼右一眼没完没了,看着看着还忽然捂住了鼻子。
林飞白:“……”
不会是想流鼻血吧?
有种误入小倌馆,无意成头牌的错觉……
周沅芷直到看满意了,才咳嗽一声,道:“林侯,其实你衣服可以不用撕的,刚才我只是想帮你把烧坏的部分打个结。”
林飞白:“……”
心里苦。
不能哭。
身后有喧嚣声,追兵终于赶到了。
这是林飞白第一次万分感谢追兵的及时到来。
追兵隐约看见几人,大叫:“人在那里!”
林飞白十分警惕地挪动身体,挡住了周沅芷,果然立即箭如飞蝗而至,这回不再是火箭,却密集如雨,两个侏儒一前一后,从竹筏的中空处抽出长长扁扁的铁刀,那刀很长,既可以作桨,也方便拨飞箭枝。前头一个侏儒将刀舞得水泼不进,挡住了第一波箭雨,后头一个侏儒手中长刀在岸石上一点,同时大喊一声:“抓紧!”
竹筏箭一般地向前滑去,这条溪水是下行的,一路向下会越来越陡,林飞白猝不及防,险些一个倒仰栽进水里,幸亏及时抠住了竹筏边缘的皮带,一只手犹自不忘将周沅芷紧紧拉着,而周沅芷也因为惯性,早就摔进了他怀里,她趁势将双臂环抱住林飞白的腰。
此时竹筏急泻,风声虎虎,身后追兵不断跳水,呼喊之声不绝,而竹筏速度极快,上头沾水又极滑,半身不遂的林飞白又要稳住身形又要护住周沅芷,十分紧张,耳听身后噗通之声不绝,水下咕嘟咕嘟在冒泡儿,显然有人水性精熟,竟然也跟过来了。
周沅芷忽然一声尖叫,林飞白侧头,就看见竹筏边竟然扒上了一双惨白的手!
有人跟上了!
眼看那手一动,一条手臂横了过来,对方显然就要爬上竹筏,此时竹筏还没脱离飞箭射程,两个侏儒忙着对付箭雨,顾不上这里,林飞白毕竟还没恢复,稳住身形还要护卫周沅芷已经尽了全力,耳边听周沅芷尖叫如魔音穿脑,林飞白咬牙,一把将周沅芷往怀里一揉,自己把左肩往前一顶,打算拼着受伤的可能,先把对方撞下竹筏再说。
周沅芷:“啊啊啊你不要上来啊——”
林飞白肩膀还没侧过去,就看见她一边尖叫一边从怀里拔出一把刀,二话不说往那个刚刚耸起肩膀爬到竹筏的士兵头顶一插。
林飞白:“……”
你既如此胆大,为何还要喧哗。
那士兵一声狂吼,濒死时刻竟然一伸手把天灵的刀拔了出来,鲜血飞溅,溅了周沅芷一脸一身的血。
这下真吓到周沅芷了。
大小姐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她们可以一边尖叫一边心狠手辣地杀人,却不能接受被一滴血溅上脸颊。 她僵硬在那里,片刻醒神后竟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擦脸,可那反手拔刀的士兵竟没有立即死,狂吼着挥舞着手里的刀,也要给周沅芷头顶心来一下。
但此时林飞白的肩膀已经到了。
他左肩一顶,顶开了那柄已经触及周沅芷发顶的刀,余力未绝,撞得那士兵回手向喉,刀锋正好从咽喉抹过。
又一蓬鲜血炸开,这回林飞白识趣地侧身为周大小姐挡住,以免不怕杀人却怕血的大小姐再掉链子。
他觉得再听见这么近距离的尖叫他一定会聋。
片刻后噗通一声,那士兵跌落溪水中。
周沅芷的恐惧后知后觉地到来,把脸埋在林飞白怀里,双手勒住他的腰不肯松开。
“呜呜呜多谢你救我我吓死了……”
林飞白双眼望天,内心复杂。
行吧。
你说啥便啥吧。
……
易家大院里,文臻披上披风,准备和燕绥去看看段夫人。
前几天易云岑一走,城外传递消息的人也来了,段夫人亲眼看见南北两派自相残杀,已经有些受不住,只是一直按捺着,再听说昨晚十八部族竟然出城偷袭朝廷队伍,然后内讧又被反杀,如今踪影全无,顿时晃了晃,竟然晕了过去。
易秀鼎一把接住,惊得脸色雪白,又是一番忙乱的请医救治。
要出门的时候,屋顶上夺夺声响,这是燕绥属下护卫要事禀告的暗号,文臻便先出去,听得上头掀瓦声响,隐约有对话声,似乎什么神将……药……之类的,她转过头,透过半开的门,看见燕绥揉碎了一张纸条,又将一个小盒子顺手扔进了柜子抽屉里。
随即燕绥出来,也没说什么,文臻自然也不问,伴他去看了看段夫人。
随后两人告辞出来,站在院门口,抬头看见天色阴沉欲雪。
远处遥遥响起了零落的鞭炮之声。随即越来越多,在全城此起彼伏。文臻这才想起,好像今天是除夕。
易家大院有年节的装扮却没有了年节的气氛,段夫人躺下后更是如此。
燕绥看看天,道:“今夜的风向,风俗,都实在是好得很。”
文臻瞟他一眼,知道他又要搞事了,却也不问,只悠悠地道:“看样子,今年这个年夜饭是吃不成了。”
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的第一次过年呢,也是她获得自由后的第一次在外过年,原先有过很多期盼,连年夜饭菜单都拟过几次,现在看来一样也实现不了。
燕绥没说话,表情比她还遗憾,看样子对年夜饭这件事也期待很久。
“长川主城不知道过年是什么样子,听说午夜他们会放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一年平安。全城放灯啊,一定很好看。”
文臻没亲眼看过百姓庆祝新年的场景。往年研究所到了这一天也会热热闹闹聚餐,在食堂席开好几桌,推杯换盏,完了一起看春晚。年纪小的也分一些烟花爆竹放着玩。
但是那又怎么样?她们说到底是没有家的人。小时候还会参加,因为那红火气氛在人群里蹿来蹿去,沾一点虚假的喜气,渐渐懂事后,都觉得这个年不过也罢。
最后几年,都是四人在宿舍过年,保留节目是她亲手做的火锅和丸子,席上喝一回酒,齐声祝愿研究所早日倒闭。
也看春晚,目的是更方便参与第二天的网络群嘲。景横波会通宵,并不是守岁,用她的话说就是要亲眼看着自己又成熟了一岁更加美貌,小珂从来不熬夜,都是十二点之前一定上床睡觉,而太史阑基本上看三个春晚节目一定会被催眠,第二天早上起来,每个人都在枕头底下摸索,看自己得了什么新年礼物。
太史阑给三个死党的永远是毫不走心毫无创意的红包。景横波一般是当季最新款最火口红,喜欢给太史阑买正红色紫红色,给自己买蜜柚色珊瑚色,给小珂买死亡芭比粉。自己一般是新研究出来的小饼干小点心,小珂最走心,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有时候是精美的贺卡,有时候是十字绣,有时候是亲手打的毛线手套。 身边燕绥忽然道:“和我在一起,能不能不要想别人?”
文臻被拉回思绪,“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别人?我明明在想你为何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燕绥瞟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
想到自己她的脸上表情才没这么温柔牵念,嘴角翘得一朵花儿一样。
他把文臻的手揣在自己袖子里,面无表情地想,以后如果有机会遇见那几个,一定要弄远一点。
“过年了呢。今年这个情形,也没法好好做了……要么我趁段夫人生病,小厨房无人在意,给你做几个菜吧。”
“不了。”燕绥拉住她的手,飞身而起,“听说长川只有大年夜不宵禁,允许百姓彻夜狂欢,还会有各种庆祝,走,我带你看看大年夜的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