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梁老师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了,办公室的门开始,小墩儿和那个叫姜堰的孩子都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脸上都挂了点彩。不过很显然,姜堰受的伤比小墩儿要严重一点。

一看见颜许,小墩儿就马上跑了过来,扑到颜许的怀里,张嘴嚎啕大哭:“颜叔叔!我没偷他的铅笔!颜叔叔!”

颜许拍了拍小墩儿的头顶,又揉了揉,半蹲下去看着小墩儿的眼睛,轻声问:“我们家小墩儿最坚强的,男子汉也不会哭鼻子,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小墩儿抽泣道,“我铅笔用光了,同学都没有多的铅笔,老师去给我拿了一支。然后他说这只铅笔是他的,让我还给他,还说我是小偷,偷东西。”

“我没偷东西。”小墩儿吸吸鼻子,一边打嗝一边说,“老师知道的,我没偷东西。我不给他,他就过来抢,还打我头。”

“他先动手的!”那个叫姜堰的小孩打断了小墩儿的话,也是一副哭红了眼的样子,看见大人来就更委屈了,“老师才没有拿铅笔给他!就是他偷的!我没有冤枉他!”

两个孩子各执一词,颜许只能看向梁老师。

梁老师也是头大如斗,解释道:“带课老师今天有事,提早走的,我打电话也没接,她手机这段时间都有问题,经常打不通电话。”

好了,只要联系不上带课老师,这就是桩无头悬案。

没办法,颜许只能陪着小墩儿在这儿等,偷窃,哪怕只是偷窃一支铅笔,对孩子来说都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指控,如果罪名成立,阴影将会陪伴孩子一生。

颜许当然要重视起来,他先打了电话让景其琛带着蛋蛋去吃东西,不会等自己的和小墩儿。

“电话还是打不通吗?”颜许转头问一直在拼命打电话,但那头只能传来忙音的梁老师。

梁老师欲哭无泪,她其实很年轻,刚刚大学毕业也没经过什么挫折就来了这家儿童兴趣学校,或许一支铅笔在别的有经验的老师眼里都不算什么,自己就能调节好。但梁老师没有经验。同事们今天也没有带班,她连找个提供建议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梁老师至少知道怎么缓解自己的压力,她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去给颜许倒了杯水。

孩子们喝的是果汁,梁老师早就倒好了,她很细心。儿童老师的工作需要有耐心有爱心的人,颜许也正是因为梁老师具有这样的特征才放心的让小墩儿来这里上课。

毕竟现在有太多虐打孩子的没有执照的所谓幼师了,作为家长,必须睁大眼睛。同时也不能把所有的儿童教育者一棍子打死。

“估计还要过一会儿,等她到家应该就能打通了。”梁老师强颜欢笑。

大概也只有这些刚刚入职的新老师才会因为两个孩子打架而这么紧张了。

很快,姜堰的父母就来了。

这对父母穿着清洁工的统一服装,就是在路边随处可见的扫大街的工人。工作辛苦,也经常被人看不起。他们大约很少和老师打交道,一看见梁老师马上点头哈腰地问好,父亲的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但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和梁老师握手。

“老师,我们家小堰怎么了?”胖胖矮矮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询问梁老师,她的余光扫向颜许,她打量着颜许干净整洁的衣服,年轻的外貌。

这个并不太富裕的家庭无法向有钱人赔偿。送孩子来这个兴趣班已经令他们捉禁见肘了。

有关孩子教育的花销从不是一笔小钱。

梁老师对这位母亲的态度和颜许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先请这对夫妻坐下,给他们也倒了两杯热水,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姜堰的父亲愤怒了,他突然站起来,狠狠给了自己的儿子一耳光,骂道:“你怎么能随便说自己的同学是小偷?!还打人!我这么教过你吗!啊!下次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姜堰结实的受了来自自己父亲——一个壮年男人的一巴掌,他紧紧咬住牙根,没有哭,也没有叫喊,他只是看着自己怒不可遏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我没说谎。”

事实上,孩子们打架根本记不清究竟是谁动的手,愤怒的火苗开始燃烧的时候,谁先动手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位手上满是老茧的父亲被孩子忤逆之后怒气上涨。

幸好他的妻子拦住了他。

梁老师和颜许也上去帮了把手,梁老师看着颜许,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此时已经手足无措。 “大哥你别急,也别打孩子。”颜许抓着这人的肩膀,“事情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场误会。”

站在一边的小墩儿也吓着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想起爸爸也像刚刚这位叔叔一样愤怒又凶狠地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把自己狠狠地扔在冰凉的地板上。

小墩儿捂住自己的头,发出了刺耳凄厉的尖叫,然后狠狠地向姜堰的父亲冲了过去。

好在他没有太大力气,只是把姜堰的父亲撞的摇晃了一下。

然后小墩儿跑到姜堰面前,他举起双臂,拦在姜堰的面前,就好像是在保护曾经的自己,小墩儿眼眶通红,大声喊道:“别打他!!”

所有人都被小墩儿的举动惊住了,包括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姜堰——这孩子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别打他!”小墩儿瑟瑟发抖,但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因为恐惧而蹲下去或是逃跑,“他是你儿子,你为什么打他?你不爱他吗?”

颜许明白,这句话大概也是小墩儿想要问陈哥的,所以他没说话,等着姜堰的父亲给小墩儿一个回答。

姜堰的父亲似乎也被小墩儿拉回了理智,他看着自己儿子稚嫩的脸颊被自己打出的鲜红的巴掌印。然后跑到姜堰面前,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传统的家长他没有道歉,但是却轻声问:“疼吗?”

姜堰点头。

姜先生说:“爸爸不是想……”他的言语笨拙。

父子两个就紧紧依偎在一起,母亲则是不停地给颜许道歉。

“颜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没教好孩子,都是我们的错,医药费我们会赔的,会赔的。”女人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一定会赔。”

“你们的孩子伤的更重。”颜许说。

此时的小墩儿看着那对父子,眼里的羡慕之意都快要喷涌而出了。

颜许不想告诉小墩儿他爸爸的真实面貌,不想告诉小墩儿他的父亲确实不爱他。

陈哥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再做出伤害小墩儿的事,或是说出伤害小墩儿的话。与其让小墩儿保留着伤痛的记忆,不如让小墩儿觉得他的父亲爱他。像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他们会打自己的孩子,尽管这是不对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讨厌自己的孩子。

“喂?杨姐?”梁老师终于打通了电话,她迫不及待地向这位代课的老师说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