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她多塞一样, 闺女就能省上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距大婚没两天,崇礼还在恍惚, 闺女才多大,咋就嫁了呢?
内务府将赶制完成的嫁衣送来,一并送来的还有大婚当日要用到的凤钿,那凤钿点翠嵌珠华美至极。拿到之后, 嬷嬷就让胤禟比了大小,挺合身,跟着就妥善收好,等大婚当日再换上。
凤冠霞帔胤禟见过不少,前头兄弟成亲他也去观礼,胤禩大婚时还闹过洞房,看嫂子们穿上这身很上台面,好看不说,还富贵端庄。轮到自个儿他才知道多造孽,凤钿送来他就伸手去掂了掂,真的不轻,压在头上得有几斤重。
这个还得戴一整天,脖子干脆别要了。
假如这天下不是爱新觉罗家的,胤禟都想扛起大旗为广大妇女同胞争取权益。
选秀制度就不合理!
别人家辛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送进宫跟个货物一样任你挑!
任你挑就罢了,挑之前还得验个身,挑罢留了牌子还不是个个都给指婚!
再说大婚好了,凭啥不往大老爷们脖子上压个七八斤呢?这凤钿往头上一戴,娇弱一点的成个亲就得去掉半条命!
想他同宁楚克交换之后,每天要浪费多少时间在穿衣打扮上,这简直是虚度光阴!谁说娘们就只能待后院里相夫教子,照胤禟看来,这些娘们心机比谁都深,比谁都能忍,要是把能耐用在刀刃上,大清朝不得起飞?
可惜了……
可惜他只是个说不上话的废物皇子,现在还身陷闺阁。
想到这儿胤禟捶胸顿足,为啥不是皇阿玛和人换呢?不然让太子换一换也好,换完来一连串改革,本朝不得换发勃勃生机?试想,家里娘们能耐了,你不得努力一把超过她?要是你还不如个娘们你能抬得起头?
本朝在各项制度上大多是延续前朝,主要就是打下江山之后没经验,没经验就只能向前头朱家学习,剔除那些不靠谱的,好的方面则保留沿用,从太祖皇帝起算,到皇阿玛已经是第四代,倒是有不少的改革,大多是小打小闹,没伤过根本。照胤禟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靠谱,他肯定一定以及笃定老祖宗没和娘们交换过,要不然咋能这样小看妇女同胞的能耐!
比历史洪流早个二三百年,胤禟拍案而起:
别把娘们不当回事!
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案桌他是私下拍的,拍完又坐回去了,想着要是能赶紧换回去,就不和坑后代的老祖宗计较,假如还要继续当个娘们,那就要想点办法。
妇女同胞完全可以闹一闹嘛,任何的改革都需要先驱。再者说,要是闹事的是大老爷们还能排队杀头,妇女们齐刷刷撂担子,不让你上不给你生,有本事你自个儿繁衍子孙后代去!看谁耗得过谁!
保守估计,这么闹不了多久上头就得认怂,至少要给些好处把人安抚下来,毕竟你要的儿子只能从广大妇女肚皮里头爬出来,你儿子你孙子弟大物勃一夜七次有啥用呢?他自个儿能怀孕?
如今干啥不要人?
种地要人,打仗要人!人丁是根本!而人只能由广大妇女来生!妇女手中拿着一张王牌,偏偏没有反抗意识!
朝廷的洗脑真的太成功了!
以前吧,胤禟也没想过这些,非但没想过,还觉得后宫里头这些女人正事不干只会闹腾真的烦,养这么多废物做什么,如今他明白了,谁不是被逼的?
胤禟人在鹤鸣院里,抬头瞅着屋顶的房梁,在心里威胁先祖。让本阿哥换回去继续当个带把的爷们过从前的好日子,这回事就算了!你不给我希望,那咱们妇女就要顶半边天!
先祖听没听到他的威胁无从得知,至少提督府往宫里抬嫁妆的时候他没换,沐浴更衣净面梳头的时候他没换,吉时已到,大哥福海背他出门时他还是没换……胤禟顶着个红盖头,满脸悲壮的登上喜轿,他听着府里的喧天鼓乐感觉真像是鸣钟奔丧。
兄弟们个个盼着娶福晋,都把这当成人生一大喜,胤禟就高兴不起来。
要说他此刻的心情,除了悲壮,就是绝望。
崇礼那傻子还在外头说呢,让他不用善待胤禟,更主要是别亏待自己。只听他一声痛呼,觉罗氏截过话说:“别听你阿玛的,嫁出去了就好好做个皇家媳妇,同九阿哥和和美美过日子。” 边上舒尔哈齐也叽叽喳喳说着话,问阿姐要去哪儿。
你问我去哪儿?
当然是去赴刑场啊弟弟。
胤禟有些触动,想掀开轿帘再看一眼提督府。
就听见一声吆喝:“来了来了,迎亲的来了!”
在康熙三十七年秋天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提督府的宁楚克格格完成了一项创举,她骑着高头大马娶了个媳妇!那头九阿哥胤禟也开了个洋荤,堂堂八尺男儿坐着花轿过门。
一路上,胤禟就没听过胡思乱想,事已至此,他想的当然不是我命真苦,而是今晚咋办!
理智告诉他,宁楚克干不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
而同时,心底有个声音说:她干得出来。
不过是几个纠结间,喜轿已经抬进宫,胤禟还没想出好法子,喜轿已经停下来。
踢轿门,跨火盆甚至于拜天地他都是麻木的。
只听见周围熟悉的叫好声,听见他的兄弟再同宁楚克说恭喜,宁楚克丁点也不心虚,还一路答谢过去。
胤禟被送进新房去了,是宁楚克亲自送的,她还准备出去陪酒,又想起来,回身关心说:“你饿不饿?想吃点啥我让人送来。”
丫鬟婆子候在外头,屋里只他俩,胤禟一把扯下盖头,黑着脸杀气腾腾盯着宁楚克。
宁楚克让这一脸凶相吓得不轻,她拍拍胸口嘟哝说:“别拿我的脸做这么吓人的表情!今天可是咱大喜的日子,要笑,你高兴点!”
胤禟从来没觉得自己那张脸如此碍眼过,他咬牙切齿反问说:“你要是我你高兴得起来?”
宁楚克跟着一块儿在床沿边坐下,伸手往胤禟肩头一搭,安慰说:“我还能不懂?你心里难受,不过也没办法,多难受几下就习惯了。”
她说着还顺手拍了拍,“酒我帮你喝,兄弟我帮你招呼,外头你放心。”
钱方在门口催了,宁楚克就没再多说,跟着出了新房,出去之前给胤禟使了个顶住的眼神。
还顶住呢……这要怎么才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