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到憋不住的时候, 它就从枝头上飞下来,围着宁楚克飞一圈,等宁楚克抬眼看去,就欢喜的叫唤说:“美人儿我给你讲, 昨个儿鸟啃多了菜叶子,肥出去消食,看了好大一出热闹。”

这个开场宁楚克太熟悉了,她赶紧叫一声停,招呼竹玉上茶水桂香上点心,等糕饼蜜饯统统摆齐了,才冲喜宝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好了,说吧。”

喜宝停在旁边的石桌上,歪了歪头,看样子是在回想,跟着就叽叽喳喳讲起来。

“就昨天下午,在捡到肥猫那边,有两个傻子撞上了。穿红衣裳的带了一个人,穿绿衣裳的带了两个人。穿绿衣裳的带的人一伸蹄子就把穿红衣裳的带的人绊倒了,红衣裳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肚子!’就像这样,就被压在了底下。”

喜宝那声惨叫学得可真像啊,把晒太阳的肥猫都吓着了,一脸懵逼抬起头来。

宁楚克也让傻鸟吵得头疼,她抬手揉了揉,说:“就这个?”

喜宝拿翅膀往鸟胸脯上一捂,仰面倒在石桌上,黑豆小眼瞅着宁楚克委屈巴巴说:“鸟演得不好吗?”

……好,挺好的。

因为大婚之前紧急培训的时候她和胤禟是颠倒的状态,宁楚克真没接受过什么宅斗教育,她的生活里充满了阳光,十分阳光。

她也听出来这是冤家路窄,却没往深里想,你说让压在底下之后吵着说肚子疼? 那是一个不节制吃多了吧?

别说,在宫里这种规矩大过天的地方也能吃多,红衣裳挺能耐的。反正她就没吃多过,宫里每天开两膳,上的菜是不少,每盘也就只够尝尝味儿,平常感觉饿就用点糕饼点心,点心一直都有是管够的。宁楚克喜爱珍馐美食,不限荤素,宫里上菜分量虽然不多,做得精细,哪怕每餐只能用个七分饱也还能忍。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膜拜能跟喜宝一样吃到撑,撑到去御花园消食的娘娘。

喜宝和她想到一处去了,正是因此,一人一鸟聊得还挺开心,晚上胤禟忙完外头的事回来,吃饱喝足人就发懒,二人并排坐着闲聊起来。宁楚克问胤禟今日如何?还顺利?

胤禟颔首:“老样子,没什么新鲜。”

说着他忽然高兴起来,笑道:“福晋我给你讲,这宫里头有乐子瞧了。”

宁楚克抬眼,示意他说,胤禟果真就说起来:“前头这些人穷极无聊盯着爷房里,这不就遭报应了?昨个儿咱皇阿玛后宫里两位妃嫔闹翻了,两人都是德妃宫里的,一个常在,一个答应。那答应是今年选秀进宫的,正得宠,肚子也争气,这才多久就怀上了。得宠是本事,怀上龙胎是她命好,能怀上却不代表能撑过十个月平安生下来,这不?她藏着没对任何人说,还是叫同一殿的其他妃嫔瞧出猫腻来,才两个多月大就没了。”

这种事,胤禟见得多,早些年后宫里更是惨烈,拿纳喇贵人来说,早年折过两个儿子,一个活到五岁,一个活到两岁。更经典的例子还是钟粹宫荣妃娘娘,她尤其能生,也比谁都能死儿子,五个阿哥就养活了一个老三,满京城都难有比她更能耐的人。

生下来要是女胎,那就安全,娘娘们巴不得皇上多几个闺女,顶好让自家女儿留在京中招驸马笼络臣心,让别家的远嫁蒙古或者科尔沁甚至去更远的地方联姻。

要是儿子,早年死的比活的多,如今稍好一些,试想,到这时候了,哪怕生下来是个阿哥能顶什么事?他就只能给生母做个依靠,左右不了大局。

如今太子一家独大,能与他抗衡的唯有胤褆,当然,动了心思的远不止他俩,还有些兄弟有心无力,只得潜伏于暗处,一边壮大自己一边等待起势的时机。

胤禟生在宫里,对朝中动向比宁楚克敏感,尤其从老八那头抽身之后,作为旁观者,他将兄弟们的野心看得明白,不想去掺和也懒得议论,反正任谁笑到最后都不能把他怎么着。

新皇登基之后总要收拾同自己争位那些人,同时也要提升自身形象,这些没掺和进夺嫡之争的就是形象工程的关键所在。新皇必须得善待这些兄弟,不然朝中老臣就不能答应,皇位还没坐稳又有人死谏,闹得满城风雨心里能不慌?

对于皇子来说,出身好并且对皇位没任何想法,简直就像手握一张护身符。

想到这儿,胤禟就勾了勾嘴角,他在琢磨朝中动向,宁楚克在琢磨他方才那席话:“她是怀上了?孩子又给压没了?”……敢情不是吃撑了压到肚子?

胤禟没应,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宁楚克的肚子,纳闷说:“爷这么辛勤耕耘,你咋还没揣上?”

“缘分没到呗。”

“什么缘分不缘分,那是庙里和尚糊弄人说的,这种事怎么能靠缘分了?爷不睡你缘分来了你就能自己怀上?”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宁楚克还在琢磨,胤禟又道:“你也多配合我,等怀上了,就有好日子过了。”

宁楚克心想你忽悠谁呢?额娘怀舒尔哈齐的时候她见过,月份浅的时候吐的厉害,后来不吐了又经常见她腿抽筋,得一直有人扶着,夜里睡觉不安生,脾气也不稳定,又挑食。刚怀上那会儿大夫说要好生补补,后来又说不能补得太过个头大了不好生,还让丫鬟婆子扶着在院里走走,经常都要走走……

这些事宁楚克记得蛮清楚的,后来觉罗氏发动,她也到了产房外,在外头守了好几个时辰,里头断断续续有痛吟声,那几个时辰她心都是揪着的,阿玛不停踱步,念叨着小兔崽子赶紧出来,再折腾下去回头非得揍他屁股。

那次把宁楚克吓得不轻,还说要做个老姑娘一辈子留在府上,哪怕缓过劲来,她也不信胤禟这套。

“你没见过别人怀孕还没听过生孩子有多疼?我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急什么?”

胤禟满是不敢相信:“谁家不是能早生就早生?要什么心理准备?只要怀上你每个月就不用放血了,就算生孩子是有点疼,能安生十个月,只疼那一下,这还不划算?”

宁楚克侧过身来盯着胤禟,语重心长道:“你听我说,只要怀上就安生不了,浑身难受还是一回事,又得防着别人来害你。”

“别自己吓自己,有爷在你还不放心?”

看宁楚克还是一脸拒绝,胤禟又问:“你知道为啥妇人生孩子不让爷们进屋里去陪着?”

“……因为产房不洁?”

“非也,非也,”胤禟坐近些,将宁楚克揽进怀里,两人头挨着头说,“你想想看,要是让爷们进了屋,那还怎么叫惨叫疼呢?说疼死了那么疼我就不信,要是真有那么疼宫里这些娘娘都是傻子?荣妃生过五个儿子!要是我,但凡生儿子比放污血还疼,我就要一个,顶多一个。生那么多除了争来斗去还有啥用?左右最后只需要一人继承家业。”

宁楚克拍掉他搭过来的手,抛去一个“信你我是傻子”的眼神,跟着从旁边端过茶碗,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口干。宁楚克将碗盖揭开,正想饮一口,就被胤禟夺了杯子,他抢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就吆喝一声让钱方滚进来。 “这都是初冬了,本来就冷,这茶还是凉性的,你觉得福晋能喝这个?往后换枣茶听到没有。”

钱方弯腰点头。

看他只知道点头没点行动胤禟又是一肚子气:“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没眼力劲儿的奴才?听见了还傻愣着干啥?赶紧泡一碗来。”

宁楚克想说我喝个茶你都要管,又怕胤禟喋喋不休将那些大道理,得,都是小事,枣茶就枣茶呗。

晚些时候,宁楚克喝到了胤禟特别吩咐的枣茶,她捧着暖和的茶碗,抿一口,心里想着要怀孩子也成,只求老天爷开眼,让她和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账再换一回,叫他知道怀胎十月多苦临盆多痛,回头他就明白做人要孝顺,皇阿玛能松快一点儿,额娘也会感谢老天爷。

别人都羡慕她嫁了个知冷知热的好相公,只宁楚克自个儿明白,爷们少有生来就会疼人的,胤禟这样也是生活所迫。他会体贴人不假,也时常让你深觉感动,不过臭毛病还是不少,有些想法简直叫你哭笑不得。

宁楚克心想,这爷们还得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