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猜到了吗?”国师轻笑,先前的凛然之气全然消失,处处透着怪异,“哦,是我这身子让你觉得奇怪了吧?”
宛枷不语,立于原地,没有动作。
“你可知,我天玄宗内,复活人的秘法共有三个。”
宛枷闻言一震,他望向国师,眼中透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国师却没有望他,只继续道:“前两个我花了数千年去试,都失败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却也是最没有退路的一个。”国师望着自己手,指甲修剪得刚好,那是很漂亮的一双手,“我试图扰乱天道运行,让这世界走向灭亡,为的,不过是再见他一面,可为何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呢?” 宛枷望着他,眼中的温度降至最低:“因为你为了一己私欲,妄图献祭这整个世界无辜的人。”
“那又如何?像你们那样吗?为天下人,至死分别。”国师望向宛枷,眼中透着嘲弄,“一人持有记忆,一人没有,明明身在一起,却因为一份记忆而隔了数千年,两人之间,必有一死,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国师站起身来,向着宛枷一步步走近,凑到他耳边,宛枷的剑却下意识避开了他:“因为一份记忆而猜忌别人,这不是你刚刚做过的事吗?”
宛枷猛地后退一步。
望着宛枷的动作,国师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为私欲逼自己心爱之人去死,我又为何不可为我的私欲去让这天下陪葬呢?”
“我会让他回来的。”宛枷的嗓子有些干,他深深地望着国师,“我会有办法让他回来的。”
“办法?”国师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吗?”
宛枷皱眉。
“你猜不到的。”国师捂嘴一笑,动作间却像个女子,显得不伦不类,“前些日子,我杀了老皇帝,然后我施展了那个术。”
宛枷闻言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一切还未成定数,世界未必会走向末路,你如何可以施展复活之术?”
国师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我在,这一切就已成定数。”他不再给宛枷插话的机会,继续道,“然后,复活的成果你也看到了。”
他张开双臂,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在原地转了一圈,青丝飞扬间,眼眸波光流转,然后薄唇轻启,“我复活了他,却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他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我为了复活他花费了数千年,可他却没有等我,早早去投胎转世了。”
他虚虚抱着空气,像抱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在他眼里,我们之间的记忆,到底算什么?”
一碗孟婆汤入喉,前尘往事皆忘。宛枷忽然在想,前世的宛青是以怎样的心情忘却一切的呢?而记得这一切的甄皑,又是怎么熬过来这一世世的折磨呢?
“他是在劝你。”宛枷轻声道,“缘不可强求,该放下了。”
“那你为何现在又在这里呢?”国师望向宛枷,目光灼灼,“你既已知此行无路,又为何要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因为一线希望。”宛枷望着他,像在望着另一个自己,“当初的你,不就是因为一线希望才熬到了现在嘛?”
“哈哈……”国师大笑,笑了很久,整个炼丹房里都是他的笑声,笑得癫狂,笑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剩下,“我已经没有可以执着下去的东西了。”
他望向宛枷,数十上黄符出现在他的手中:“我心存死志,临死之前,却想看看我之前问题的答案。”
宛枷皱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