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后东京进入盛夏,无论是七夕节、盆踊节、花火大会,还是台场排队的恐怖鬼屋、涩谷繁华的十字路口、表参道登对的时髦男女,看上去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林谧觉得不一样,这个夏天完全不一样。
哪怕可爱的优子尖叫着拉着她的手冲进她最爱的迪士尼海洋乐园,哪怕体贴的爸爸难得愿意陪她两个月之久,甚至陪她坐上九十度垂直向下的富士急云霄飞车。伦敦秋冬阴冷的风似乎都还固执地停留在她体内,嚣张地四下流窜,与某人的体温一起,让她冷热交错,心乱如麻。
临行前夜,林谧站在家中窗前,屋外东京铁塔辉煌灿烂,映衬着她迷茫无措的脸。林之恒已经为她打包好行李,以为她离家不舍,搂着她的肩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安慰她的话。
直到再一次走出机场,九月冷风拍向脸颊,林谧看着往来人群,这才如梦初醒。她思来想去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心甘情愿地回来了。
黑色汽车照旧驶过大门,穿过小树林,停在宅邸门口。林谧下车,不自觉慢慢加快了脚步,穿过大厅,扶着楼梯一路往上,经过书房,最终到达卧室门前,打开房门,却又回头望着安静的走廊,驻足不前。
管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心提醒:“林小姐,先生已经搬往cambridge。”
“嗯。”林谧敷衍一声,迅速进门后将房门关上。
她背靠着房门想,某人从小锻炼社交能力,向来在公开场合与人交往都有礼有节,可能她纠结了一个夏天的拥抱也不过是他礼貌告别的一种方式。如果他真的关心她,至少会拨一通电话或者发一条信息给她对不对。可整整两个多月,什么都没有。
说不难过真是自欺欺人。
半夜三点,陈恪西丢开笔,推开面前的书和笔记,拿起学校要求的入学阅读清单稍作确认,就揉成一团纸,随手扔进垃圾桶。
这么多物理专业相关的阅读量,好歹是看完了。 他真怀疑这帮名门教授们是对学生太有信心,还是想给这群自命不凡的新生来一个下马威?一个个都敢拉出满满三四页的阅读条目,其中好多都算不上基础,甚至称得上艰涩难懂。
刚好他又和享受假期的学生不同,时间不够,分身乏术。马上就是他的生日宴。人人都伸长脖颈,等着看他的好戏登台。
最近好不容易费尽人力,追根溯源,找到陈路明、陈路升背地建立六年的所谓的投资公司,发现偷鸡摸狗上瘾的两人竟玩得一手移花接木,手持股份比他预想更多。现在银行家们也隔岸观火,闪烁其词,口袋捂得比什么时候都紧。见好的时候恨不得送钱到兜,有难的时候忙不迭见风使舵,真是鸡贼到家了。
陈恪西摘了眼镜,掂起手机转了几转,不知为何林谧的脸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太累了,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她?以及为什么那么简单明了的效率准则都令自己产生质疑?
如果一段短期男女关系就可以帮他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他何乐而不为?
陈恪西没有再犹豫,拿起手机快速发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