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继西点头,把埋在火堆里的红薯扒拉出来,“分住不分家,但粮食该给他们的还得给,本来腊月二十六就该给了,但三叔他们只字不提,祭祖那天,老四提了两句,就被三婶给岔开话题了。”
越想越气,但也不能吃亏的杨继北便在初二那天回来,背走了几个月的粮食。
正月十二,沈凤仙在家生下了一个男孩,重五斤八两,出生时声音响亮得很,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去看了看,给了二十个鸡蛋。
这孩子小名叫福娃,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刘香莲夫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分明就是想压一压他们家的福宝。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凤仙又生了一个儿子,杨老汉夫妇对杨继东夫妇更加和蔼了,家里的吃食也不再拘着,只是钱还是被杨老婆子管着。
但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变了。
杨老婆子甚至去买了两只鸡回来给沈凤仙爱炖汤,何明秀和刘香莲可没这个待遇。
今年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始干活儿了。
和往年一样,翻地,打窝,育苗施肥,一忙就是两三个月,还要看护好茶林和花椒林。
值得一提的是吴和国他们养的鱼非常肥美,腊月的时候卖了个好价钱,给队里创了不少收益。
同样杨继南他们养的兔子,国营饭店也收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卖给村民一些,剩下的继续生养。
年底大伙儿都分了一点钱,杨继西他们分了十八块。
嫣嫣如今一天吃两次奶,一次是早上,一次是晚上,所以孙桂芳也没有在家带孩子了,她早上吃了饭,给嫣嫣喂了奶,就去上工了。
记分员对哺乳期的女性都比较照顾,孙桂芳和八个与她情况差不多的人分在一起干活儿,都是比较轻巧的,一天能挣5-7工分。
“要我说,你家那口子对你那么好,你公婆又是个好的,还不如在家带孩子,出来干啥活儿啊。”
期间,一妇人就这么对孙桂芳说。
也有几个人赞同她的话,要说队里的女人羡慕哪家的媳妇儿,那吴大嫂、康嫂还有孙桂芳就是排在前面的。
孙桂芳闻言笑道,“在哪里,干啥都是一样的。”
“哎,你们听说了吗?好几个生产队都成了啥妇女调节家庭组,我看我们队里也会有,你们想不想去?”
“主要是干啥的?”
“这有些人还是老思想,觉得媳妇儿嫁进自己家,那就是家里的人,该当牛做马,不干活儿就不给饭吃,这个家庭组就是调节这些的。”
孙桂芳听完还觉得不错,“这是好事儿。”
“是好事,可吃力不讨好啊,有些人,就是说他一万遍,人家也不听啊,还会说你多管闲事。”
“可这是队里给组织的,他还敢这么说?”
一时间,大伙儿就这问题讨论起来。
杨继西正在栽种玉米苗,也听一旁的人说起这事儿,回到家,又听杨二奶奶和孙桂芳说得热闹。
“继西,你怎么看?”
杨继西啃了一口玉米耙耙,“好事儿啊,就说咱们生产队李四家,那李婶儿就对自己的媳妇儿不是打就是骂,大冬天的因为儿媳妇一句话没说对,就把人赶出家门。”
“今年要不是队长跑到李家教育了李婶儿一次,她儿媳妇怕是要被冻死。” “是啊,这李家嫂子,还给李四生了三个孩子呢,一天月子都没坐过,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了。”
孙桂芳想起李四媳妇儿的样子,面黄肌瘦,整个人瘦得和竹竿一样,说话声音小得很,也不怎么抬头看人,只知道埋头干活儿。
“作孽哦,”杨二奶奶也忍不住骂道,“嫁过来的时候还瞧着水灵灵的,现在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偏偏娘家不出头,李四又是个怕老娘的。”
中午还在讨论李四家的事儿呢,下午杨继西他们上工没多久,就见李四的大儿子一边哭一边跑过来大喊着李四。
“娘上吊了!”
李四吓了一跳,手里的玉米秧都掉地上了。
副队长正好在这边带头干活儿,闻言上前给了傻傻站在那的李四一脚,“还愣着干啥!回家看看啊!”
接着一把扯过李四就往下面跑。
杨继西皱起眉头站起身,不过倒也不惊讶,毕竟上辈子就曾发生过,而且李四媳妇儿可以说是他们整个镇子第一个提出离婚,并且离婚成功的人。
即便被人指着骂,但她后面的日子靠着自己走出来,而且还过得不错。
李四媳妇儿叫洪招娣。
洪招娣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幺弟。
杨二奶奶正好在附近,听见李家的动静,把孩子交给杨二爷爷,就跑去了。
是她和另一个婶子把洪招娣给放下来的,洪招娣猛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就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手臂上的棍印,杨二奶奶对着李四娘就大骂起来。
“你也是当媳妇儿当过来的!你咋能下手这么狠啊你!你也不怕遭报应!”
李四娘也被洪招娣上吊的事儿吓住了,被杨二奶奶指着鼻子骂,也没缓过神来,等缓过来时,副队长和李四已经到家了。
洪招娣缓缓坐起身,只对被娘拉着哭而不知道怎么办的李四道,“我不和你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她之前都不知道啥叫离婚,但一次偶然让她在镇上赶集时,听见有人把四个轮的车停在路边吵架,那个装着好,长得好看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要和那个男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