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蝉觉得事情突然无法控制了,恐惧折磨着自己,她喉间干涩,艰难问道:“我会变成什么怪物吗……”
“怪物……?”
人鱼咬着音节,呼吸潮粘。
它攀上她,尾部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摆动,像条蟒蛇一样绞缠住安蝉的腿,用危险的语调问,“你在说…什么?”
这个单词的注解,是怪异的物类,行为古怪,让人恐惧的东西。
安蝉暴露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它的骇惧。
她不断安慰自己,是害怕昨晚看到的可怖肉鳞,害怕梦里的诡异仪式,也害怕刚才那个只能算作是生物范畴的异种。
但是……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确确实实,也害怕此时此刻,伏在她身上,用带着鳞片或蹼的爪子,绞缠住她的人鱼本身。
“你……”安蝉额上渗出汗水,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一开始,为什么要找上我……”
“Это ты ……звонишь мне.”他流利地说了一遍让人难懂的卷舌音,然后又一个字节一个字节,艰涩地转换语言,“是你在…呼唤我……”
“我的名字……”冰凉而有棱角的唇,顺着她的耳垂滑过脖颈,人鱼在嗅闻她的味道,“我允许你……呼唤我的名字。”
“德罗扎?”安蝉僵住脖子,她有些不安道,“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尖锐的长爪按在她的后颈上,似乎在描摹什么,人鱼低着头,发出了一声近乎满意的笑。
“It's your name……”他的语调像海里深渊的回响,“但是…也,没有关系。”
人鱼松开了缠住安蝉的尾,把她抱离地面,贴近自己的胸膛,长卷的黑银发丝遮住她的身体,像恶龙卷走了偷盗的珠宝。
安蝉的视线被遮蔽住,只能从缝隙中看到地板上的残尸和破碎肉块,瑞斯他们应该死伤惨重。
她也想到了那个小兔子。
戴维斯·伯恩,是被更高层派来的牺牲品,虽然有点傻,但安蝉不想看到他死在这里。
可她没有资格去说这些话,也不觉得自己还有能力去救别人。
人鱼压低上半身,把安蝉牢牢护在胸前。基地里积水已经快有半米高了,他滑行游动的速度像一枚梭。
“让我去看一眼病房……”安蝉紧张地拽了拽身侧流淌下来的发丝,她找了个借口,“我需要一点药品和衣服。”
人鱼歪了歪头,两片透明状的翼耳抖了抖,他没有放慢速度,蹼爪抚上安蝉的额:“不用……衣服。”
“可以听懂吗……”安蝉贴着大理石一般冰凉的胸膛,耳根通红,为了那个戴维斯,这实在有些丢脸。
“求求你了……”
她在恳求吗?
细弱的嗓音,瑟瑟颤抖的身躯,她不太听话,在它的怀里乱蹭,离得太近,人鱼可以感受到她身上弥漫的细香。
那是枝叶和花瓣一起破碎掉,又渗出汁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