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有一个记号,那是契约阵。赢的人可以向她许个愿望。
莉兹怎么可能傻傻的把自己置于风险之下,契约有许多漏洞,事实上天使们能许得愿望极其有限,他们的经验也没足够到识破这点伎俩。
但如果是十九号要求的话,她愿意大方地倾听,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可以。莉兹如此想,并说:“现在你赢了,许个愿吧。”
呀!虽然主要目的是保护莉兹,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有好多愿望。例如:希望莉兹能常常看他、能信任他、能多陪他说说话,或着只是摸摸他也行,头发也很好。
他想要的太多了。聪明的少年陷入纠结。
莉兹用她为数不多的耐心安静等待,只见十九号扭扭捏捏的时不时瞄她。少年的脸颊上有好看的红晕,衬得他白皙的肌肤剔透诱人,彷彿吹弹可破。
良久,少年下了决定。
“希望莉兹莉兹能摸摸我的头,夸奖我。”
他声音带着羞赧,又因觉得自己要求太多了而感到羞愧。
他紧张不安地偷看愣住的莉兹,见对方抿嘴沉默,少年失落地垂下眼,苦涩地改口道:“对不起,如果这个太多的话??那让我帮莉兹莉兹的忙吧,整理资料还是管理实验体,打扫也行??什么都好。”
如此卑微,极尽恳求,厉害的天使此刻看起来无助极了。莉兹完全不理解十九号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她的确为十九号的要求感到惊讶,却没有“太多”的想法。照常理来看,他的要求已经少得可怜,怎么一个摸头鼓励,在他那里,反而算“多”?
短短几句话,让莉兹又重新拼凑了十九号的价值观:夸讚的价值远远大于一切愿望。
他到底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他是怎么想的?甚至给莉兹做牛做马,居然也被算到愿望里、居然也能是一个愿望。多么可笑。
每当莉兹觉得已经将十九号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十九号便会用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再一次刷新她对他的认知。她似乎从没真正摸透他。
她不懂。
她不懂啊??
莉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僵硬地放置到十九号柔软的发顶。手下的浅色头发柔顺微凉,如丝绸般细腻,让莉兹不由自主地摩挲。
十九号瞪大眼睛。
莉兹说:“做得很好。”
如清泉漫过,如春风拂过,如漫天星斗落下,又如光芒照耀。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那种感觉无比美妙,难以言语,十九号只知道,他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眼前的人。
原先只是矇矇懂懂,直觉般的知晓,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驱使他说出愿望,然而等他如愿以偿时,他才明白那代表什么——他需要这个。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至于迈向毁灭,他需要这个。 他的头脑更加清晰,力量更加流畅。内心雀跃不已,乐得他想扑上去给莉兹一个大拥抱。美丽的天使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任由某种奇妙的东西滋润他干涸的心。
不、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那么贫乏。他知道莉兹只是敷衍地夸他一句,而那一句并非发自真心的夸讚,却也能勾动他的神经。想来是自己饿太久了,只是这样就心满意足,感觉又有了活力。
十九号以莉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复上头顶的纤手,他极尽温柔地拉下那只僵硬的手,用脸颊轻柔地磨蹭。微凉,长着薄茧,所到之处带起温度,热得十九号脸颊鲜红,一双冷清纯然的眼盈满不曾有过的春水,天使光环散发柔和的光。
他说:“我喜欢。”
嗓子沙哑撩人,少年的稚音清亮,却让莉兹听出一丝暧昧缱绻。
莉兹不可思议地看着此刻的天使,他似乎陷入某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使他展现出浑然天成的媚。不是女人的娇媚艳丽,十九号的媚更加脱俗,由来自他完美的外表,以及天使天生给人的圣洁感,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简直能成一幅名画。
美得让莉兹屏住了呼吸。
第一个想到的是惊艳,第二个则是自己被调戏了。
无所谓十九号是否有意无意,莉兹就是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她青着脸抽回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十九号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红印明显。
莉兹看不清对方被长发盖住的神情,也没兴趣窥探。她喘了一口气,冷冷的对十九号骂道:“谁准你碰我脸?”
语气是说不出的厌恶与愤怒。她收了东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那背影却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的狼狈。
剧烈的心跳直到莉兹回到办公室才逐渐平复。她心神不宁地抓着头发,手上的文件完全写不下去,满脑子只有两件事交错闪过:男人令人作呕的暧昧抚摸,以及十九号温柔缱绻的轻抚。
对于男性带有慾望的触碰,莉兹打从心底接受不能,只觉得肮脏难受。可十九号不一样,她知道十九号是近于完美的,是她一手做出来的,没人比莉兹更清楚十九号的纯粹。十九号之所以发出那种动物求爱似的信号,肯定是她有所误会。莉兹一遍又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实在太蠢了。